2017-12-29

一茬茬庄稼一茬茬人

——读 刘庆邦先生中篇小说《黑庄稼》

吴保成

天父地母，孕育万物，万物繁衍，孕育复始。读罢庆邦先生这篇小说后，油然而生的是以上十六个空套的汉字。在我16年前中专毕业进入煤矿这一行当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大约十年的光景，到矿外的田野中游走成为生活中很重要的内容。春季里乌青麦苗在料峭春寒中的悄然生长，枯草从中慢慢萌发的黄色嫩芽——麦子拔节在微风中尽展成熟的身姿——收割后，看着只留下麦查的裸露土地和旁边地里长势正旺的春棒子（玉米）。一条小河偶尔因游鱼的嬉戏而充满着生机——就这样我用十年的时间欣赏着微山湖畔这片土地的四季。作为一名农民的儿子，我已经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土地，那些原本熟悉的农事也因多年的求学、工作在时光中将我推离。那十年中，我走进了煤矿，了解了矿工这一群体，并成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那十年中，我经受着矿工的苦闷、单调以及由工伤带来的身体伤痛；那十年中，幸好有这么一片普通的土地，成为我打发时光、思考人生、排解苦闷、收获希望的福地——我走着和我的父辈们不再一样的人生路。

远离农事的我，在大地深处用六年的时光了解百里煤海中的点点滴滴。正如庆邦先生在小说中讲的那样，我并没有离开土地。大地深处埋藏着矿工——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我不想赞美我们矿工的勤劳与朴实。其实每个行当都不易，正如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幸福和难题。

种庄稼图的是收获。是收获养育了种庄稼的人，这就是人种庄稼的动力。同样矿工作为一种职业，是可以养家糊口的，因而有人从事。或者说，做矿工是人生存生活所需要的一种谋生方式。我这样说，并不是贬低我所从事的行当，相反，作为这个行当、这个群体的一员，我深爱着，无比深爱着！

还是说说庆邦先生的小说吧。苗心刚是我读罢小说后，感觉比较复杂的一个人物。他的很多做法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不敢苟同。为了阻止儿媳田玉华改嫁，一再出损招阻挠。以五万元的抚恤金为要挟、对于儿媳玉华的跟踪，甚至最后想通过与她通奸——这等乱伦之事来阻止儿媳再嫁。看来是那样的卑劣与龌龊。我无意为苗心刚开脱。但想分析一下他的行为原因。苗心刚是个从事农事的农民（其实与他所从事的职业或者职业群无关），种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收获。如果我说，子女的健康幸福是父母最大愿望，不会有人反对吧？如果把在矿难中离世的壮壮看做苗心刚夫妻种出的庄稼，这还说的通吧？自从“种下”他后——苗心刚妻子怀孕的那一刻起，这对夫妻就在无微不至、心甘情愿的繁忙付出中呵护着他的成长。十月怀胎的艰辛、怀中哺乳的养育、风雨路上的相伴相随——而这一切都随着壮壮的在矿难中的离世而付诸东流。而玉华呢？说句真心话，我对这个罹难矿工的家属是深表同情的。对于一个失去了丈夫、带着周岁有余孩子的女人，今后生活的严峻考验将随处可见。公婆的怀疑与刁难，今后人生道路的迷茫与无助活生生的摆在了她的面前。也许是无知、也许是为了对公公婆婆的抗争，她选择了与有夫之妇的杨科长……这能结出什么好果子来呢？

一个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家庭，因为儿子壮壮的离世，在瞬息间土崩瓦解各奔东西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失去儿子的父母，成为有夫之妇的玉华今后的日子会好吗？——在今后的人生中他们又能收获到怎样的庄稼呢……

一茬庄稼有一茬庄稼的生长轨迹，一茬人有一茬人的成长故事。这故事里有悲有喜、有苦有甜、有畅快也有无奈。

最后，我只想说：好好活着，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