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钱

文丨亦輝

题记：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万一你家这＂宝＂老犯错，你会怎么做？

01

刚放下午餐的碗筷，一旁看电视的爸开了口，＂小輝，你陪我去银行取点钱。＂

口上应着，心下想：这老爷子是越活越谨慎了，还是人老，胆子变小了？

下了楼，我发现我们爷俩都没带包，双手插在兜里悠哉悠哉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去楼下闲逛的。

我：＂你怎么没带包？＂

爸：＂放口袋不就行了。＂

＂呃？＂

老爷子的作风几十年如一日，我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银行，老爷子往柜员机前一站，眯眼看了看，把卡递给我：＂你来，我看不清。＂

这下我明白了，老爷子胆还在，只是某些器官的功能退化了，他叫我跟着，等于是带个眼镜出门。

我把卡插进去：＂输密码＂然后往边上挪了一下，让了个位置给他。

爸：＂你输。123⋯⋯＂老爷子直接高声报起了数，我大惊，顿时花容失色＂你，你小声点＂

爸：＂这有什么，没事！456＂

我差点跳起来捂他的嘴。我的亲爹，您老这是告诉我：天下无贼？还是，银行是你家？

我：＂取多少？＂

爸：＂2万＂

我：＂你取那么多干啥？＂

爸：＂取一次是一次，马上不过年了吗？放家里方便。＂

02

爸拿着一叠钱，边向外走边往口袋里塞，我见状连忙叫住他＂你把钱放好再走。＂＂边走边放也行啊＂爸头都不回地甩了一句。

直到走到银行外，钱还没塞进去，爸不耐烦地停下来，把钱拿出来，看看，再继续塞⋯⋯我心里想着：财不外露，您老不知道吗？

爸把钱装进羽绒背心的口袋里，看着那滑溜溜的面料，我忍不住：＂你把拉链拉上，万一滑掉了呢？＂

另外半句：上次你外孙的手表，不就是你这随手一塞，就成了别人的了。我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

爸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不会＂，估计是也想到了什么吧，随后，他倒是把拉链拉上了。

本以为，一路应相安无事了。

突然，我见他把刚拉上的拉链又给拉开了：＂你干什么？＂我这刚平复下来的小心脏，又咚的一下跳起来了。

爸笑笑：＂我就是想把手放进去。＂我看看他垂在另一侧的手，问：＂你非放这只手吗？＂

爸：＂习惯了。＂

我：⋯⋯

03

一路上，我双眼紧紧盯着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万一它抽出来，没准我还得帮忙捡钞票啊。

我脑子里盘算开了。从此之后，跟谁去取钱，这倒成了个心理负担了。我不常在家呀，我妈丶我姐怎么办？不行，我得为我妈，我姐负责。今天，我要教化丶教化这老爷子。

话说我们家这个老爷子，以我们这么多年相处的经验，以及长期潜伏在他身边人的秘探（我妈)总结：他就是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听不进去人话，你说啥，他还和你反着来。

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什么苦口婆心，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屁，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还白白落个嫌恶。

不过有一点，这老爷子——心善

好，攻其弱点……

我：＂爸，其实你们取钱挺方便，取多了你还要找个地方放不是吗？＂

爸一脸不屑的表情，我不理会，继续说：＂还有，大过年的，各个都取钱，你让银行工作人员怎么看？银行得少多少存款啊，你能让人过个丰年不？＂

爸咧嘴笑了，这话引起他的兴趣，好，继续。

＂你取个钱不装好，拿手里，这样和在饿着肚子的人面前吃东西有什么分别？＂

＂你拿着一叠钱，刚好一缼钱的经过，因为看到你的钱，一时生出恶念，抢你的钱被抓了。＂

＂人家说：大爷，没遇见你，我只是出来散个步，遇见你，我却进了班房……你说，你老心里过意得去吗？＂

＂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引人犯罪这种事我们不能干。我们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管好，减少别人的非份之想。管好自己也是对他人负责啊……＂

爸不做声，他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按了一下，然后把拉链轻轻拉上。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这次他听进去了。

04

因为取钱这件事，意外地和爸的沟通进了一大步，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意外的收获。

此刻坐于灯下，回想这事，心有所感：善良，是件好事，无可厚非。但，一定要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为前提，否则，善良只会变得脆弱不堪，甚至成为伤害自己和他人的利器。

亲爱的老爸，愿你永远具有心怀善念丶善待他人的能力。

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