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林睿今天下班比往常早了一点,八点就可以走了。
独自走在江边,江中星光熠熠,随水波摇曳着。抬头看,这些方格子里,还关着不少人。
一阵江风扫来,凉意瞬间浸透全身,林睿赶紧裹了裹外套,往地铁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以前加班到深夜,林睿总是想着哪一天准时下班,定要好好绕着这办公楼外的江边小道走一走,看看这无数游人打卡的江景,但今天还是被这冷冷的江风赶走了。
林睿高考考上了沿海大城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大学四年,林睿过得很充实,学生会和社团都没有落下,也谈了恋爱,不再独来独往。
毕业后,林睿留在了上大学这所城市,因为这里有自己很多美好的回忆。老家的种种,都深深埋在了心里。
林睿刚回到出租屋,便接到了妈妈电话,说爷爷突然发烧得厉害,要送去县里医院,但是现在村里面都是老人,也没有车。打了附近亲戚的电话,却不在家。妈妈也在外地打工,没法马上赶到。
听到妈妈颤抖的声音,林睿飞速在大脑里搜索可以帮忙送爷爷去医院的人,最后,想起了梁源文。
三年前梁源文便回到老家做生意,买了一辆小车。林睿报着试试看的心态拨了梁源文的语音通话。
三年前,林睿回老家过年,在街上遇见了梁源文。自从梁源文当年去深圳开始,他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前两年还通过QQ聊天。林睿上大学后越来越忙,他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梁源文的生日林睿一直记得,梁源文去深圳前两年林睿每年都会发生日祝福,但后来就不再发了,即使记得,也不发,害怕对方突然的回复。
直到三年前街上遇到,两人才算见了面,一起吃了个饭。出去打工后梁源文也没有再跟小玲联系。现在把爸爸的债还清了,在厂里还谈了个女朋友,下个月就举办婚礼,当时邀请林睿参加,但林睿因工作没有去。
两年前,梁源文女儿刚出生,林睿为表婚礼的歉意包了个大红包。满月酒席上,梁源文忙着招呼亲朋好友和照顾女儿,两人没说上几句话,林睿吃了饭便匆匆走了。
接通后,梁源文那边马上就接了,林睿着急地忘了问他是否方便,直说自己的需求。梁源文马上说了句“你别着急,我马上开车去你家接爷爷”便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睿接到了梁源文的电话说已接到爷爷,正赶往医院,还安慰林睿说没事的,十年前爷爷都挺过来,这次也一定会。
林睿默默地流下眼泪,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说这些做什么呢。我挂了啊,开车呢。”从梁源文的语气可以听出,电话那边的他正强忍着哽咽说出这句话。
林睿当晚便买了最早的机票回去。到了医院已凌晨五点,手术室外,妈妈低着头,梁源文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背。
看到林睿站在眼前,梁源文恍惚了两秒,而后站起来,搭着林睿的肩膀,像十年前在医院一样。
了解完爷爷的情况,两人又来到医院的天台,梁源文抽出一根烟给林睿,林睿接过没有抽,因为他没有抽过烟,但他还是接着了。
“在那边还好吗?”梁源文吸了一口烟。
“还行吧。”林睿看着那一点点火星映出的梁源文的脸,想要去找寻额头上那条伤疤。好像只有找到它,他才能确认眼前的人,就是放在心底的那个故人。
“真羡慕你,读了大学,在大城市大公司上班。”梁源文又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着眼圈。
“离家太远了,爷爷生病都没办法照顾。”
“放心,爷爷有我。”
林睿看着烟慢慢地散去,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有你的事情。你女儿那么小,也需要人照顾。”
“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梁源文虚着眼抽最后一口烟,然后搭着林睿的肩膀。
林睿轻轻说:“嗯…谢谢。”
梁源文呼出最后一圈烟。两人一齐看向远方,天色逐渐清晰,一颗小小的蛋黄躲在雾的后面。林睿转头看了看梁源文,额头上那道疤连蜗牛痕迹都没有了。
往后余生,他们最近的距离大概也就是此时此刻了。一旦离别,就很难相逢,他们都只是曾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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