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奶奶回娘家那个暑假,是我小学和初中的交接点。快开学了,奶奶还要在娘家呆一段时间,小文表叔送我到县城的客运站,他就回去了。
大客车上,我认识了对我一生有重要影响的同学谌静。
我的座位在客车的中间偏后靠窗的位置,我“蹬蹬瞪”走到座位的时候,座位外边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站起来让我进去,我俩攀谈起来。
我告诉她,我陪奶奶回娘家了,因为要开学,我提前回家了。她告诉我她去姥姥家了,因为要开学,自己回家了。她说她叫谌静,开学要升初一了。我告诉她我的大名,我也要读初一了。
谌静个子很高,长得白白净净,头发微黄,两条辫子像两条小尾巴垂在肩头,她眉毛细细的,就是古人说的柳叶眉。两只眼睛又细又长,长脸,脖子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胎记,因为她皮肤白皙,这胎记就越发清晰,红红的像贴在细长脖颈上的一个疤,很是刺眼。谌静爱笑,一笑就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像一朵花儿呼啦绽放。
我俩叽叽喳喳说着话,谈话中还知道我的宋贵老师,曾经是她的老师,于是越发说得热火朝天,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三十里的路,好像转眼就到了。分别时还有些恋恋不舍。
到家以后,母亲早已帮我准备了书包。母亲说家跟前没有初中,我家邻居崔永庆,他正在离家十二里地的初中教学,我家后院的樊延祥昨天已经去报道了,我还是晚了一天。
第二天,崔老师领着我,到初一 一班报道。崔老师推开门的时候,班里正在自习,他把我领到最后一桌,那桌就一个女生,我抬头一看,真是巧极了,这个女孩正是谌静,想来她也是晚回来一天,安排在班级最后一座,单独一桌,我俩缘分真是深厚,合该是同桌吧。
我初中这个班,是非常好的一个班,班主任董朝恩老师教数学,丁轼老师教语文,孙燕老师教英语。师资力量非常好,董老师和父亲年龄差不多,课讲得好,小提琴拉得好。关于董老师,还有许多传奇的故事呢。丁轼老师是父亲中文系同学,语文讲得精彩艳艳。孙燕老师的英语是整个初中部的一哥,能够教我们初一,真是我们的幸运。
这个班的学苗也是集各个小学的精英。谌静是小王杖子小学的第一名,小升初是全乡第一,张恺是冯杖子小学的第一名,小升初全乡第二。听说谌静小学还是跳级生,说起她老师同学都竖起大拇指。
我小升初的成绩应该也很好,但是在这么多大神面前,我不敢打听是第几名了。
我们班还有一个特殊地方是,董老师的大公子董常青,丁老师的公子丁小圆,张校长的大公子张凯,温老师的大小姐温雅,都在初一 一班。我还知道谌静的母亲是小学老师,父亲是乡卫生院的谌院长,就是我,父亲也是老师。
这个班纪律严明,学习氛围特别好,学校里所有的活动我们班都是佼佼者。
开学两个月以后,班里选班干部,班长谌静,学习委员张凯,劳动委员樊延祥,体育委员张贵,我是生活委员,温雅是文艺委员。
这时候,我真的有点失落,从小学一年级,我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在这个优秀的班级里,我竟然选不上学习委员,我也是服气 的,张恺在男孩子当中稳当,学习一直非常努力。
那个初一,我离家十二里地的初中,我没有自行车。每天,天上的星星还挂在碧蓝的天空,一眨一眨地看着我笑的时候,我已经背上书包,手里拎着网兜,网兜里是一个饭盒。母亲早已给我装好饭,我就一步一步走出家门,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着学校的方向进发。
我一边走,一边温习功课,这是母亲告诉我的学习方法.十二里地,我到学校了,该背诵的课文,史地政背得差不多了。到了学校,我和谌静比赛学习,下课十分钟,我俩用五分钟溜达,五分钟学习,也许我们是前辈子的朋友,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和谐,又是那么欢喜,谌静家就在学校外边的大瓦房,她家里只有她和弟弟,条件非常好,但是谌静从来不和任何同学比条件,无论是班级里组织劳动,还是做广播体操,谌静都是非常卖力,不像大多数同学,老师看着,操做得整整齐齐,老师不在,歪巴横榔。老师在与不在谌静都是一个样子。
我从谌静身上学到了许多,我也严格要求自己。放学铃声响了,我们俩还在座位上学习,天擦黑了,我才匆匆忙忙往家赶,到家的时候,已经繁星满天了。
以后很多时候我都想,那时候纯粹地心无旁骛地热爱学习,跟我的同桌谌静有直接关系吧。路上,我摘了红红的酸枣,自己不舍得一个人享用,要装在小兜里和谌静去分享。谌静母亲烙白面油饼,她就双手用力拖着我,去她家一起吃完了再学习。
那个坐落在山坡的学校,那个在所有瓦房中屹立在第一排的房子,那个教室里最后一座的两个女孩,学校里哪条小路,没有我俩手牵手的身影呢?
谌静是一道光,让我总想着向那光追逐。记得谌静写灯会的作文,我喜欢得不得了,她描写龙灯,描写神话故事里灯的故事,她笔下的景物怎么那么美,事物描写立体形象!美得我想亲自去触摸去感受那人间美好。
自那以后,我更爱看书了,我也想写出那么美的作文。
一个学期结束了,年级排大榜。谌静当仁不让地年级组第一,我和张凯并列第二。我从心里佩服我的班长和学习委员,我有浑身的力气想好好学习,即使我不超过他们,我也不想让他们拉下我很远。
听老师们唠嗑说,很多年未发现这么好的学苗,这么好的班级了。老师们说的是初一 一班。
我的初一,是我所有求学生涯中最快乐,最乐于学习的一段时光,那个班级里有知识渊博幽默的老师,那调皮、聪明好学的同学,他们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那么鲜活,那么立体,那么难忘。
那是个有战斗力的一个集体,那是人才辈出的一个班级。现在谈起依然让人刮目相看。谌静现在是北京一所中学的校长,张恺在南京读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南京了,樊延祥是青岛铁路的一个领导,丁小园是初中校长,董常青做了钢厂的段长。赵秀雅是大夫。
那只是那个年代一个农村的初中,我的初中一年级的同学们,你们很多人都是业内精英。
那一年,那个初一 一班,我永远记得,我听说我们幽默睿智的董老师已经仙逝了,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他还拉小提琴吗,我听说温文尔雅的丁轼老师也永远的睡去了,我还听说我的好友孙学力做了丁老师的儿媳。
丁老师,我想说,那个大雨天,放学经过您家,您让丁师母做的白米饭真香,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白米饭。
二位恩师,学生想说,那个初一,您给了我太多太多。
我那永远的初一,我的老师,我的同学,你们是我人生路上难以忘怀的瞬间。恍惚间,又想起你们的笑声,和共同学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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