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门口闪出一道身影，蓦地出现在眼前，随后打开手中拎着的纸盒，取出一台影碟机。

“小师傅，看看这机子啥毛病。”

我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仔细看去，只见一女子站在柜台前，但女子的穿着令我吃惊。

一身黑色纱质连衣长裙，光脚踩着粉色的拖鞋，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精心修饰的形象。

雪白的脸上泛出闪闪的光，令我一时无法判断她的年龄段，与我说话时身子抵到柜台上，倾着上半身。

几乎要将脸蛋贴上我的胳膊，一股香风迎面而来，不知名的香水味顿时钻进鼻子。

在香风的刺激下，我浑身不知为何哆嗦几下，打个喷嚏起了一身鸡皮。

我向后移动一步，避过香味的再次袭击，女子看见我的窘态“吃吃”地轻笑起来。

“师傅，帮我修一下呗。”女子把手中的机子放在柜台上，详细说了影碟机的毛病。我翻开折叠的屏幕，打开机盖大概看了几眼便确定故障的原因，告诉她修理的价格。

“小师傅，便宜点吗，我住在对面的大院里，优惠点。”说着她回身用手指着门外对面一座大院，示意我，她居住的地方。

在她的暗示下，我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便以成本价维修好机子。女子走时朝我微笑着道谢，我也谦虚的告诉她机子有问题再来，在一阵互相心照不宣的再见中，今天开张的第一笔生意，以无利的方式诞生。

上午的阳光从敞开地店门照射进来，屋里的气温开始上升，我打开电扇，再在水泥地面撒上清水，用这简单的办法来躲避酷热的夏天。

在这外来人员集中居住区内，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维修店面，专门修理一些小家电来维持自已的生活。这片低矮的平房里，生存着各个省份的人，各种口音和方言充满每个胡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争斗就是地头蛇最善长的手段，地头蛇就是这里的一方天。方才那个女子所指的大院，是本地“一方天”的豪宅，心领神会的我也要遵循规则，不然是无法立足谋生的。

小店的生意还不错，虽然自已技术不咋样，但修理一些常用的家用电器还行。再者购买二手电器的人也多，在外打工的人不怎么讲究新旧，只要能用价格便宜就行。

一日晚饭后正准备关闭店门，一道人影站立在身后，一股香风灌进鼻中，我忽然觉得这味道似乎有点熟悉。

“小师傅，又麻烦你了，我家的冰箱不冷了，去看一下吧！”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转过颤抖的身体，暮色中立着一人，正是前一阵让你我打喷嚏的女子。

她依然穿着那件黑色中衣裙，身上向外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夜风中香味随风飘荡，无孔不入的跑进我的鼻中。

在我的询问下，得知冰箱大概故障后，来到那座大院前。面对着的院墙比左右邻居整整高出大半，在夜色中显的黑越越一大堆，显的有点神秘。

两道高墙之间也立着一扇大门，厚重高大的铁门中，开了一道小门，从小门穿过时，在院里灯光照射下，才第一次看见浓浓的绿色大门。

进入正房，装饰豪华的客厅出现在眼前，高档的LED灯散出雪亮的光，我眯了一会眼才真正看清屋内的一切。所有的家俱与电器皆崭新闪亮，所有该遮挡的地方全是实木附盖。心里直叹息，一个平房竞然装修的如此辉煌，比一般条件好的楼房还攒劲，想来家里肯定有真矿。

客厅的沙发是坐了一中年男子，膀大腰圆，头大耳肥，光光的脑袋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油腻腻的亮光。从我进门便感到一对锐利的目光，象老鹰看小鸡般扫过，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

“把冰箱给我修好。”凶猛的眼睛下面，肥厚的口里蹦出几个字，仿佛石头般砸进我的脑中，容不得商量的口气。

我赶紧跟着黑衣女子进入厨房，后背如芒刺的感觉才消失。接下来我快快地找到冰箱不制冷的毛病，修好后着急忙慌的告辞，连修理费也没收，说是小毛病不收钱了，就忽忽逃离那个令我压抑的大院。

回到店里的我拿出瓶冰冻的格瓦斯，一口气灌进喉咙里，才让那抽动的胃平复下来。

一想起那惊心动魄的目光，心里依旧突突直跳，此时才知道“一方天”的厉害，以前只是听人传说，今夜才真真领教了什么叫“横”。

一次偶尔的机会，从当地一位充满正气的老人那里，知道“一方天”的来历。“一方天”是当地物业公司的经理，而当地基层管理一把手，是他小舅子。二人把持朝政大权，再利用一些混混的淫威，打压异已捞的盆满钵满。那个黑衣女人是“一方天”的最佳搭档，两人控制着一些霸来的风尘女子，从事一种“古老”的职业。

听完老人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庄严”的大院里……。在一阵大笑声中老人离去，嘴里面念着春风要来了。

果然，不久一阵春风吹过，所有从事“古老”职业的场所统统消失，我的小店也在春风中关门，经营多年的小店没有了，心里即愁畅又高兴。愁的是往后的日子又要从头来，高兴的是从此可以生活在健康的空气里了。

几月后在寒冷的冬天，我无意中路过一壮观门面，灯光嘹亮的店面清晰可见，“大众浴池”四个大字闪闪夺目。看店名应该是普通人都能消费的地方，于是迈步进入浴池大门。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高跟鞋摩擦地板砖传出“咔咔”动静，在浴池的大厅里格外响亮。从大门外走进几位打扮妖娆的女子，急怱忽地跑向浴池大厅最里面向右拐的走廊。走廊的上方悬挂着顾客止步的牌子，我的心情突如其来地阴沉下来，胃里难受隐隐作痛。

我转身在服务员鄙视的目光中，走出大厅向寒风中走去，哪几位女子就是“一方天”的人，其中就有那在夏天里，穿着黑色衣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