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南有一座南方小城,小城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小城最初只是一个小镇,扶夷江滋润了方圆几里。沿江一带整齐地排列着砖红色的老房子,低矮朴素,肥沃的河漫滩是历史留下的馈赠。山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农田,每年初春铺满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微风吹起金黄色的花浪,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夏日清澈的河水是孩子们的天堂。呼朋引伴,拿着自家的竹篓,围堵水中的鱼儿,小虾。脚丫子踩在凉凉的石头上,倒是不错的消暑选择。忙活了大半天,盯着篓中小鱼咕噜噜的眼睛,实在是不舍得杀生,只好又将劳动成果倒回江中。背着空空的竹篓回家,却有几分“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不亦乐乎!”的味道。
在家里,大人正在制作舌尖上的美味——念慈花粑粑。这是本地特有的花儿,小小的淡黄色花瓣,在每年暮春如约而至。它的生命力极强,在田畔,在山坡,在荒山,甚至在小路上都有分布。采集一篮子花儿,就在江边清洗干净,切细,拿回去和着细米粉,在盆子里用双手反复揉搓,就成了绿色的大团子。或蒸或煮,或炸或煎,软糯的口感,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久久让人难忘,恨不得一次吃它个百八十个。还有腊肉腊肠和猪血丸子,都是在过年前用新鲜的土猪肉做的,可以吃到来年仲夏。切一块腊肉或腊肠,两个丸子,一把酸辣椒,大火猛炒。刚一入口,只觉酸爽,让人食欲大增。一大碗米饭下肚后,才觉胃中传来热量,从上到下倏忽全暖和起来了。
吃饱了,便拿张板凳,在那棵很大的玉兰树下,听大人们聊东聊西。朝南望去,临近傍晚的江畔,霞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媳妇儿们说说笑笑地来到江边,手里提着刚换下的衣物,一边浣洗一边唱山歌。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坐在较高的山坡上,两个人都红着脸,不说话,偷看对方的眼神却是含情脉脉的。偶尔有顽皮的男孩子,手上拿着时令水果,或是早酥梨,或是西瓜,或是柿子,或是脐橙,快速的吃完,便去抢别人手中的。抢来却并不吃,举的极高,逗弟弟妹妹们玩,很是得意。等到小孩子气的脸通红,就要大哭,去父母那儿告状时,又狡黠的快速将吃的塞回去,大笑着跑远了。
小时候最熟悉的便是箭楼街,连接家和学校两个端点。当时咖啡,炸鸡仍是新鲜货,常常在路上痴痴地盯着那家唯一的汉堡店,不肯挪动脚。好不容易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兴奋地跑去,虽只能买到一个最便宜的鸡腿堡,却也能心满意足的小口吃完,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小镇没有沃尔玛,没有博物馆,没有游乐场,也没有星巴克,人们的小日子却过的快乐充实。
随着崀山成为世界自然遗产地,再被开发为5a级风景区,小镇变了。老城区的房屋逐一被拆,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商场,宾馆,银行,酒店生意兴隆。老式公交被淘汰,柏油马路不断拓宽,一座又一座的山被挖平搞经济……望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我心中有种难言的不快。好在我的母校依然平静,玉兰、梧桐、银杏等古树尚存,小花园、竹林、草地还是绿意盈盈,悠扬的钟声萦绕于耳边。我是这个小城的孩子,也曾向往仗剑走天涯的生活,但我想,我终不会忘的,是这块让我留恋不舍的土地。
刚才听老师说一中要搬迁了。新校址在汽车西站旁。
我愣了愣。低头开始背《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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