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日记,这是自古以来很多文人名家的日常习惯。尤其是宋朝的大儒,其中以司马光、王安石、刘挚、曾布等人最为著名。但是称霸北宋文坛的苏轼却从来不写日记,倒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中提到:
苏东坡并不记日记,他不是记日记那一类型的人,记日记对他恐怕过于失之规律严正而不自然。
一般对名人来说,日记是记录自己生活的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可更有意思的是,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不写日记的苏轼,其个人资料反而是最齐全的。
林语堂先生在给苏轼立传的时候说道:
苏东坡的生活资料较为完全,远非其他中国诗人可比。
这又是为什么呢?
读完《苏东坡传》,我发现苏轼这人真是不简单。
01记忆力好
苏轼的记忆力非常好,远远超出常人。从这几个细节上,我们可以领略一二。
据王巩《甲申杂记》记载,当时带头诬陷、审问苏轼的李定,有一天与满朝官员一起在等候早朝的时候,曾向大臣们讲述过审问苏东坡的细节。他说:“苏东坡真是奇才,一二十年前的诗文,审问起来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苏轼的记忆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苏轼当年文采出众,曾任“翰林学士知制诰”,专门给皇帝写圣旨。人才气大了,难免有人会妒忌。据说,后来有一个叫洪迈的大才子也供职翰林院,曾拿自己跟苏轼相提并论,结果被羞辱了一番。
有一天,洪迈写完了二十多道圣旨,正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这时过来了一个端茶倒水的仆人,据说是当年伺候过苏大学士的。洪迈就问这个仆人,“你觉得我写圣旨的速度跟苏轼比怎么样?”仆人回答道:“苏大学士写圣旨的速度跟大人差不多,不过他有一点跟大人不一样,就是他写圣旨,引经据典,一气呵成,从来不用翻书。”
这就是苏轼记忆力的过人之处,不仅是记得快,记得多,而且还记得久。在他晚年被贬到海南岛的时候,曾在那指导大儿子苏过读书,而且对早年读过的书仍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苏东坡博闻强记,他把读过的这些古史每一行都记得。有时他倚在躺椅上听儿子诵读这些书,偶尔会指出某些古代文人生平的相似细节而评论之。
由此可见,苏轼根本就不用写日记,单凭这好使的脑子,就足以记录生活和学问了。
02心缝儿宽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情,其中有快乐、有痛苦、有平淡。
很多人喜欢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作为生活的印迹。但是苏轼却选择了放下,放下过去,享受当下的生活。
对苏轼来说,乐观旷达就是他的第一标签,这主要是因为他的心缝儿很宽,看得开,放得下。
苏轼在《定风波》中写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不管是遭贬黄州,还是远逐惠州、儋州,他都选择将生活给予他的痛苦放下。我们纵观苏轼的诗文,很少见他抱怨,更多的是一种超脱,“一蓑烟雨任平生”。
被贬黄州时,苏轼没时间去感慨自己的命运。他忙着开垦东坡,发明东坡肉,建立救儿基金会,与朋友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被贬惠州时,苏轼忙着游玩罗浮山,忙着“日啖荔枝三百颗”,忙着烤羊骨头吃。他说,“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被贬儋州时,苏轼忙着著书立说,教化黎族百姓,酿酒制墨,研究美食,他说,“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雩风。”
苏轼的一生是充实的一生,虽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但他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真诚的生活。俗话说,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如果痛苦都能放下了,那日记里还有什么好写的呢?
03粉丝代劳
放眼历史,苏轼的人格魅力绝对算得上是恒星级别的。他的粉丝上到皇帝,下到老百姓,更不用提古今中外的读书人了。
2000年的时候,苏轼被法国《世界报》评为“千年英雄”(1001年-2000年),是全球12人中惟一的中国人。
如果放到今天,苏轼一定会是一个拥有顶级流量的全民网红。
正如皇帝不用动笔,自然有史官给他记录生平点滴一样,苏轼也有一个热衷于记录其生活的庞大粉丝团。
林语堂先生在《文忠公》这一文里写道:
他(苏轼)的札记,他的遗墨,他的私人书信,在当时把他视为最可敬爱的文人而写的大量的闲话漫谈,都流传到现在了。在他去世后百年之内,没有一本传记类的书不曾提到这位诗人。
在信息传递还只是靠纸笔诗文、口口相传的时代,苏轼的文名就已经达到了曾经李白的高度:
他(苏轼)习惯上是随时题诗,或是书写杂感评论,酒饭之后,都随手赠予友人。此等小简偶记,人皆珍藏,传之子孙后代。
甚至他在杭州任职的时候,汴京的文人每天都在翘首企盼从杭州传来的苏轼新诗。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那些人都已经订阅了苏轼的诗文,每天都在等待他的更新推送。
既然自己随便写点什么东西,都有人给自己收藏着,传诵着,那苏轼也就自然没有什么写日记的兴趣了。
而且我甚至认为,苏轼不写日记正是出于自己名人光环的忌惮。万一自己在日记里写点什么悄悄话,第二天就天下皆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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