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赋·吴都赋
〔原文〕
东吴王孙冁（chǎn）然而咍（hāi）曰：“夫上图景宿（xiù），辨于天文者也；下料物土，析于地理者也。古先帝代，曾览八纮（hóng）之洪绪，一六合而光宅。翔集遐宇，鸟策篆（zhuàn）素，玉牒石记，乌闻梁岷有陟（zhì）方之馆，行宫之基欤！而吾子言蜀都之富，禺同之有；玮其区域，美其林薮（sǒu）；矜巴汉之阻，则以为袭险之右；徇蹲鸱（chī）（大芋）之沃，则以为世济阳九（灾荒年景）。龌龊（器量狭小）而筭（suàn），顾亦曲士（孤陋寡闻之人）之所叹也；旁魄（广大）而论都，抑非大人之壮观也。何则？土壤不足以摄生，山川不足以周卫。公孙国之而破，诸葛家之而灭。兹乃丧乱之丘墟，颠覆之轨辙，安可以俪王公而著风烈也！玩其碛（qì）砾而不窥玉渊者，未知骊龙之所蟠也；习其弊邑而不睹上邦者，未知英雄之所躔（chán践履）也。
〔译文〕
东吴王孙讥笑说：“上观天象形分野，下析物土分区域。古代英明帝王曾经营伟大宏业，居临天下。飞巡远方，游幸所至，留下的鸟迹篆帛古简，封禅的玉刻石碑遗迹，又何曾在巴蜀见到陟方之馆，行宫遗址！您却赞美蜀都富足，禺、同富有；称赏它的地区宽广，颂扬它的森林湖泽；矜夸巴山蜀水的险峻，叹为天下重险之冠；炫耀满山遍野的芋头，以资度过灾荒之年。计量地域，拘泥小节，只是见寡识陋的腐儒眼界；把地区与都城混同评论，也算不得睿智大家的高见。道理何在？土壤不足以养生，山川不足以防卫。公孙述在蜀建国而国亡，诸葛亮在蜀立家而家破。这都是丧乱的废墟，覆灭的陈迹，何能使王公依附蜀地张大功业！所以只玩赏沙石浅滩、不见藏玉深渊的人，哪知黑龙栖息之处；只熟悉穷乡僻壤、不见富庶上邦的人，不知英雄建功之地。
〔原文〕
“子独未闻大吴之巨丽乎？且有吴之开国也，造自太伯，宣于延陵。盖端委之所彰，高节之所兴。建至德以创洪业，世无得而显称。由克让以立风俗，轻脱躧（xǐ）于千乘。若率土而论都，则非列国之所觖（jue）望（因不满而怨恨）也。 故其经略，上当星纪。拓土画疆，卓荦（luò）（超绝）兼并。包括干越，跨蹑蛮荆。婺（wù）女寄其曜，翼轸（zhěn）寓其精。指衡岳以镇野，目龙川而带坰（jiōng）。
〔译文〕
“您难道没有听说大吴的壮丽雄伟吗？大吴开国，肇始于太伯，显威于季札。太伯彰明礼义，延陵发扬高风。建树崇高至德，创立大业，黎民找不到言语颂扬。克己让人蔚成风俗，舍弃王位易如脱鞋。以天下之大来评价都城，大吴使列国望尘莫及。天子规划土地，吴国上配星纪。开拓疆域，划分边界，恃强兼并。包举干越，囊括蛮荆。婺女寄光芒于吴地，翼、轸寓精华于吴境。指点衡岳镇边境，瞻望龙川绕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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