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字太冲,临淄人,西晋著名文学家。他为人正派,仕途蹉跎,而写魏都、吴都、蜀都的《三都赋》却使其享誉盛名,一赋竟为国人创造了"洛阳纸贵"新成语。他的诗,语言质朴、凝练,其《咏史诗》《娇女诗》也很有名。后人辑有《左太冲集》。兹录其《咏史诗》二首。
逍遥翁咏史 (一)
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
著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
边城苦鸣镝,羽檄飞京都。
虽非甲胄士,畴昔览《穰苴》。
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吴。
铅刀贵一割,梦想骋良图。
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
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
【注】弱冠:二十岁。古时男子二十岁算成人,行冠礼,称弱冠:柔翰:毛笔。弄柔翰是从事写作的意思:卓荦:特出。这句说:博览群书,很有学问;准:准则,标准;《过秦》:汉朝贾谊著《过秦论》。准《过秦》是说写作的水准可比《过秦论》;拟:比拟,相并;《子虚》:汉司马相如作《子虚赋》。
苦鸣镝:苦于战争。鸣镝——响箭;羽檄:征召的文书叫檄,写在一尺二寸长的木简上,情况紧急时插上羽毛,叫羽檄。这句说:边疆战争吃紧,告急文书飞送京城;甲胄士:军人;畴昔:往昔。穰苴:春秋齐国人,曾任大司马,善于治军和作战。齐威王时曾派人整理过他的言论著作,称为《司马穰苴兵法》。这里泛指一般兵书。
长啸:撮口长呼,发出清越的声音,古人多以啸咏抒发怀抱;激清风:啸声激越如清风。这句意思是说:铅刀刀锋不利,一割就钝,左思以此自谦,表示自己虽然迟钝,但还想为国效力,即使是铅刀,至少也可以尽力一割;图:谋划,理想。骋良图,实现自己远大的理想;眄:斜着眼睛看;澄:澄清,平定;江湘:长江、湘水,大部为东吴所有,这里借指东吴;羌胡:我国西部的民族;爵:指受赏封官。
归田居左思有《咏史》诗八首,皆是借咏古人古事来抒发怀抱讥评时政的,此乃第一首:以当时晋朝与东吴和羌胡的战争为背景,写自己的非凡才干,渴望立功报国的志愿以及功成不受封爵归隐田园的高尚思想。诗人出身寒门,政治上的抱负不得施展,诗中流露出一股不平之气,对注重门第出身的门阀制度尤为不满。
郁郁涧底松咏史 (二)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沈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借旧业,七叶耳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注】郁郁:茂盛貌;涧底:谷底;离离:弯曲下垂貌。这两句用涧底高大的青松,比喻出身寒门的贤士;用山上矮小的苗叶,比喻出身世族的庸材;彼:指"山上苗"。径寸茎:枝干仅有一寸的直径;荫:荫庇,遮盖;百尺条:指涧底松。这两句话说:由于地势不同,以致幼苗高于大树;世胄:世家子弟;蹑高位:居高位;沈:同"沉",沉没;下僚:职位低下的僚属;金张:指西汉宣帝时的大官金目确和张安世;借旧业:凭借先人功业。
七叶:七代;珥:插;貂:貂鼠尾。汉代凡侍中、中常侍等大官,冠旁皆插貂鼠尾作装饰。珥汉貂是在朝做大官的意思;冯公:冯唐,西汉人,有才识,曾向文帝提出许多切中时弊的建议。但到老仍居郎官小职;伟:奇伟不凡。最后四句,虽咏汉代史实,但作者所抨击的却是当时的社会。
山居图这是左思《咏史》第二首,诗人于诗中愤慨揭露和抨击了埋没人才的门阀制度。这种制度是魏文帝曹丕开始颁行的,国家分九品(级)考选人才,考选标准取决于门第高下。由是到晋代就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局面,使寒门出身的知识分子失去了仕进的机会。诗中用"涧底松"和"山上苗"的比喻,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这种"地势使之然"的不合理社会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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