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7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7

47、玩笑     

      半夜，倪妮慌慌张张回来。

      “出什么事了？”我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倪妮叫醒。

      “我爸打电话来说小杰高烧不醒，浑身抽搐！”

      听到小杰生病，我睡意全无，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外边下起大雨，我和倪妮打了辆出租车，冲进无边的雨夜。

      我们赶到镇卫生所，倪妮爸告正在大门口急吼吼的来回踱步，看到我们，倪妮爸如同见到救星。

      “你们可算来了，大夫说孩子情况紧急，得马上转院！”倪妮爸焦急的说。

      倪妮傻掉了，我说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转院啊！说完抱着小杰在马路边上叫车，可是这大半夜的，又下着瓢泼大雨，上哪去叫车？

      我忽然想到小结巴，我用倪妮手机给小结巴打电话，他如今在我爸工地跑运输。半小时后，小结巴开着车来了，我们跳上车连夜往县医院赶。

      折腾了一宿，小杰终于脱离危险，我和倪妮长舒一口气。

      “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孩子。”倪妮爸说，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倪妮安慰父亲。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还要上班，倪妮嘱咐我早点回去，别耽误上班。我点点头，问她能行吗？

      “我能行，你快点回去吧，别磨磨叽叽了，不然晚了要被老板骂的！”倪妮催促我。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我拗不过倪妮，只好一个人先走了。小结巴留下来，等办完手续送倪妮父女俩回去。

      我赶回公司，一头扎进工作里。来装修公司的第三个月，我开始独立进行CAD制图，也算是迈上了一个小小的台阶。我一上午哈欠连天，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名叫吴涛，我们都叫他涛哥，涛哥看我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问我没事吧？我连忙摇摇头说没事，埋头专心制图。

      中午吃饭时间，我不放心，借了涛哥的小摩托回去看她们娘俩。倪妮在刷碗，看到我很惊讶，她说给小杰喂了米汤，孩子刚刚睡着。

      “哦，没事就好，我就是回来看看。”我把嫩豆腐和鲫鱼放在案板上，嘱咐倪妮晚上给小杰炖鱼汤：“我走了，下了班我再过来。”

      我骑上小摩托突突突突一路风风火火回赶公司。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我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公司，于风打来电话，他是直接打到公司座机上的。过年于风回来，我告诉于风公司的电话，让他有什么事联系我。于风在电话里寒喧了一番，问了下他爸爸的情况，我说都好着，让他放心。最后，于风说他要和沈晴结婚了，问我能去北京参加婚礼吗？

      我沉默了下，问于风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元旦，一定要来啊！”于风在电话里嘱咐。

      我问于风倪妮知道吗？于风在听筒那头默不作声。

      短暂沉默后，于风说道： “她电话打不通，回头你替我和她说一声吧。”于风说完，不等我开口就匆忙挂电话了。

      我有点恍惚，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晚上，我去倪妮家里，吃完饭，倪妮送我出来，我犹豫着要不要和倪妮说，怎么开口和倪妮说，但我想，倪妮早晚会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于风、、、于风要结婚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倪妮只是哦了一声，好像她一早就知道了似的。

      “他说联系不上你。。。。。。婚期定在元旦，他们不回来了，在北京办。”我补充道。

      倪妮没说什么。希望这事对倪妮来说，是真的过去了。

      倪妮请了两天假，第三天，倪妮把小杰托付给父亲，回去西安上班了。我也继续在装修公司，从一开始的跑腿打杂到开始见客户、了解客户需求，有时也会辅助其他人做些简单的设计绘图。装修公司经常加班，即便如此，我依然会在深夜回家后洗个冷水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系统学习色彩搭配和家居装潢设计。我买了很多这方面的书，如同当初在号子里那样，心无旁骛，潜心钻研。我要恪守诺言，给倪妮和小杰一个美好的未来。

      生活看似迈入正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以为从此大人工作顺利，孩子身体健康，大家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没想到厄运来袭。

      小杰染上肺结核，前后住了几次医院，可惜治疗效果都不理想。医生建议带孩子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看看，我给于风打电话，想问问他在北京的大医院有没认识的人。我几次打电话，他都没有接，可能是在忙吧。

      秋天的时候，小杰呼吸日渐困难，我去看他，孩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倪妮也因为操劳日渐憔悴。小杰生病的几个月，倪妮辞去工作一心陪着小杰，和她爸爸两个人轮流守在医院，我则公司医院两头跑。那些日子，真的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所有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奇迹却迟迟没有降临。医生暗示我们，小杰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让我们提前有个思想准备。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倪妮泪如雨下，我心如刀割。

      我奶奶自从知道小杰的病情，急得如热火上蚂蚁，四处求医问药，可是想尽各种办法，试遍各种偏方，依然没能挽回小杰的健康。

      那年冬天干冷干冷，风吹在脸上生疼生疼。小杰终于没能捱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在疾病的折磨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深爱她的妈妈和姥爷。

      那是2006年新年第一天，倪妮从此再也听不到小杰喊妈妈。那一天，倪妮失去了孩子，她和于风的孩子，而于风在北京泠冽的寒风里，迎娶他的新娘。那时候于风或许想不到，这会是他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小杰冰冷僵硬的小身躯在家里放了三天，倪妮没日没夜的守着女儿，寸步不离，滴水未进，我怕她身体受不了，叫她她也不应，整个人形容枯槁，眼神涣散。我给于风发了讣告，却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复。

      出殡那天，天空阴沉沉的，西北风发出呜呜的嘶吼声，倪妮单薄的身躯令宽大的丧服看上去像被风吹得鼓起来的帆，空空荡荡，游魂似的。我担心她会在某个时刻毫无征兆的倒下来，再也站不起来。

      于风的结婚纪念日，小杰的忌日。2006年开年的第一天，老天爷开了多大的玩笑，让这对只见过一面，却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的父女以这样的方式被关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