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种菜与种花之间二选一,我必定选种菜。这大概源于我是农耕民族子孙的缘故——民以食为天嘛。再放远一些看,地球上或许只分为两种人,爱种菜的中国人和不爱种菜的外国人。前久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说是一个中国岳母娘跑到国外女婿那儿住,不消一月的功夫,就把女婿家绿茵茵平坦坦的草坪变戏法似的弄成了一块瓜果蔬菜地,直叫老外心痛不已。显然我就属于那个中国岳母娘实用主义类型的。更令我佩服的是一个从农村搬到城里住的女士,对住的地方没有土地种菜而万分难受,最后这个女士脑洞大开,在门前铺的地砖缝里种上了菜,并且因为这个见缝插菜的高超技术而红极一时。中国的老百姓不仅在阳台种菜屋顶种菜墙壁种菜,并且还有去沙漠种菜海上种菜的,总之是挑战各种种菜的极限。对于种菜的兴趣与执着,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无法比拟和超越。
在种菜之前,我有过一点种花的经历。不过是帮人打理月季和玫瑰。花儿虽美,但只能远远的看,摸都摸不得。每次我剪枝时都要被那些尖尖的小刺儿扎破手指,心里对带刺的花就有些阴影和排斥,只要看到鲜艳的月季玫瑰,我就离得远远的,唯恐再被它伤着。而那些没刺的花我又嫌它们性子太过随和,似乎和谁都谈得来,玩得好。它们肆意盛开着,就像商店里的服务员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微笑,人们对于这样的美总是赞不绝口趋之如骛,而我却懒得再凑这份热闹。
另外我这个人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不懂得浪漫,如果有人要送我一束花,我会建议他送一颗菜。吃是中国人最大的乐趣与爱好。这几年关于美食的节目与纪录片层出不穷,风靡了整个网络,可见食物在中国人心里的份量是多么重要,于肉体之需于精神之需同等地位。所以能吃的菜比能赏的花更能打动我这颗满是烟火味的心。当然也不是说观赏的花就完全没有价值,只不过于我而言,那些花只能看看或闻闻,过一阵子就凋谢了,变成了一堆烂叶子,与原先的艳丽一对比,落差太大,不免伤怀。而我又没有黛玉葬花的雅兴与气质,即便扛了锄头去葬花,只会落得个东施效颦的笑柄。
菜就不一样,一开始你就不会指望它美到哪儿去,它们大都是劈头盖脸的绿,从头到脚,偶尔也开个小花,自我陶醉一下,却不扎眼,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我对菜的外表是没有多少期待的,甚至歪瓜裂枣的模样也能接受。到了厨房,经过刀切油滚的改造,它的丑便荡然无存了。到了嘴里你还能看见它本来的样子么?当然,有些菜不仅能吃还能当花赏,当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比如有一种叫黄玫瑰白菜的,乍一看以为是黄玫瑰,实际上就是一兜黄色的白菜而已。既养眼又能吃,这大概是实用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吧。
起初,我是不屑于种菜的,嫌那是粗俗之事,再则过惯了在食堂饭来张口的日子,对食物的源头并没有多大兴趣。可当自己亲自下厨后,便开始对各种食材产生了感情与好奇,尤其是蔬菜,想象着它们在泥里生根,发芽,生长,成熟,结果,直到摆在餐桌上。我期待着参与这一场生命成长的旅程。菜的生长周期不如其他植物那么漫长,不需要你花几年时间去苦苦等待与守护,几天就能发芽,几周就能抽条,几个月就能收获。对于一个极度缺乏耐心的我来说,与它们相处的短暂的几个月时间,所有的付出,等待与期望,恰好是一个培养耐心的建设过程。种菜不仅是探索一株植物成长的旅程,更是对自我的探索修正与补缺。
很多人种菜其实并不是因为菜贵吃不起,它和钓鱼插花厨艺刺绣一样,都是一种兴趣。或许对于音乐美术舞蹈,种菜并不算一种高雅的兴趣,高难度的技术,但这种普通老百姓就能轻易上手的农事,一样能体味到生活的乐趣与真谛。在种菜的过程中,播下去的不仅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种子,更是一个埋在心底已久的希望,不管那希望有多么渺小,有多么难以实现,可是只要存在于你的心中,它就有可能萌发。你浇灌下去的也不仅仅是水,是肥,更是你的耐心坚持与爱的付出,收获的更不是你所能看见的一颗简简单单的蔬菜,它是一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满足愉悦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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