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

      婆婆，不仅会种菜，还特别热爱种菜，她大部分的时间全用在种菜上。

      好在我们家有块空地，长18米，宽1米，足够她忙的，一年四季的菜差不多都能种一些。

      每年开春，婆婆就开始整理菜地，当有些冬天的菜长出苔，苔再长老，老到手都掐不动的时候，她就把老菜全部拔掉，把这片菜地给腾出来，留着好栽种春天里可以孕育的蔬菜。有些蔬菜，是把种子均匀撒下去，菠菜芫荽青菜都是撒的种子；青椒、茄子、西红柿、黄瓜等都是幼苗栽下去，有些青菜也可以移栽一些小棵的菜苗，我们平时都说“秧子”。

      农历三月份，谷雨前后，婆婆就去街上买各种蔬菜秧子。买回来以后，把地分成格子，把各种菜秧子一棵一棵掰开，再把它们一棵一棵栽下去。“秧子”幼小，不适宜用水管直接冲浇，婆婆都是把水桶拎到菜地边，再用水舀子一舀一舀地慢慢倒在“秧子”根部，让水慢慢渗透，预防“秧子”的根部的土不够紧贴而倒在一边。这些还不怎么费事，只要注意适时浇水就能保证幼苗健康生长。

      费事的是长一些高杆或者半高杆的，需要借助于竹杆或木棍攀援的蔬菜，比如长豆角，黄瓜，西红柿等等，待长到一定的高度，婆婆就把往年捆扎收藏起来的竹竿木棍全部拿出来，再一根一根插于“秧子”边上，过一阵子，等“秧子”长出了长长的四肢，它们都自个顺着竹竿和木棍向上攀援着而不会挂下来，一直往上缠绕着生长。插竹竿和木棍的时间，至少要用半天，甚至半天忙不完，再弄个半天。每次做完这些活，婆婆都会说腰酸背痛，但又极其开心，用她的话说就欢喜忙。

        的确如此。婆婆确实是喜欢忙碌着种菜。从春天开始种到冬天，撒上蔬菜种子或者栽上“秧子”，然后一天天看着它们成熟。春季时长韭菜、芫荽、菠菜、蚕豆、豌豆、大蒜等等，夏季时长茄子、黄瓜、西红柿、青椒、生菜、茼蒿、苋菜、木耳菜等等；秋季里长丝瓜、葫芦、冬瓜、青菜等等；冬季里大多是各种青菜，四月白、上海青、菊花心、莴苣、辣萝卜等都有。正常一个季节的菜都会吃到下个季节初，然后一季接着一季轮换着长。如此反复，婆婆一点不觉得无趣，一忙起菜地来浑身是劲。忙过之后就喊胳膊酸腰背疼。先生就说，几十块钱买很多蔬菜，忙出病来吃药不止几十块钱呢，但又说还是吃她种出来的菜香。她不吱声，照旧忙她的。

      滑稽的是，等到每次各种菜长出来的时候，婆婆就一样一样摘呀割呀的，长的旺的时候，吃不过来摘不过来，不仅摘下来往冰箱里存放，还要送去东邻西舍的，甚至有时候我们家在某段时段里是天天吃同样的蔬菜很多天，比如茄子旺了天天吃茄子，葫芦旺了天天吃葫芦，哪种多天天吃的就多。黄瓜、莴苣等长的旺的时候没事，婆婆就把多多的黄瓜和莴苣给腌渍起来，常常是腌渍了一坛又一坛，最后都忘记拿出来吃，有时候时间太久就拿出来扔了。但想起当时忙碌的过程，婆婆充实呀高兴呀，天天有事做呀。我宁愿她把多余的菜给腌渍了不吃或者倒掉，但不希望她闲着。忙着就说明婆婆精神着 ，她精神着就快乐着。我们也会因她的精神和快乐而精神着快乐着。

        我想，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生活存在感吧。我也想，暂时的我暂时没有计划过将来的我要学种菜，尽管婆婆老是跟我嘀咕着要我学种菜，亦要求过我陪她去挖山芋或者摘花生什么的，我真都辜负了她老人家。我就是想对婆婆说呢，我暂时的兴趣点还没有转移到种菜上，我甚至想过将来的我，会把这块十几平米的菜地改造成一片花园和果园呢。我想栽种从春天到冬天的各种花，一年到头，我站在楼上或者窗口，就可以看到花开，嗅到花香。我还想吃到一些自己栽种的果实，比如枇杷，桃子，葡萄，石榴……

        婆婆就有点半开玩笑地说花和水果能当饭吃呀能就饭呀。还说，种菜多好，既能吃上新鲜的，还省钱，每天去买点荤的搭配搭配，蔬菜基本都不用花钱买。但常常是，我还是要去买蔬菜，地里没有长的，比如芹菜、土豆、洋葱、胡萝卜、玉米、南瓜……

        因为婆婆种菜，我们家种菜的工具就特别多，三股叉，掀、铁锹、小铲锹、大小耙子、大小割刀、大小锄头；肥料、治虫的药、大小喷水壶；篮子、小圆匾、簸箕、萝头等等，菜地里需要的应有尽有。很多邻居跟婆婆借工具。

        在地上种很好了，婆婆又跑到楼上，把所有的大一些空花盆全利用起来，种上了韭菜，还真逗，今年居然已经割了几回，又嫩又粗壮。婆婆隔三差五地往楼上拎水，这个倒没听见她说累。

        在地上楼上种挺好了，婆婆还跑到小姑子的菜地里去长菜，这下好了，每次撒种子栽秧子什么的要走1000多步才能到达那块菜地，等成熟了，婆婆再一蛇皮袋一蛇皮袋地往家里运，为省劲，老人家把我们家买菜的购物车带着，拖蚕豆豌豆、韭菜青菜什么的全靠这只购物车。婆婆不仅种菜还收种子，对于每种菜，婆婆习惯留一棵，最后好收藏种子，以为这个品种好，明年继续种呀。所以，正常阳历六月初，我们家院子里全是豌豆、蚕豆晒晒着，种子亦晒着。用先生的话说，我们家呈现出大忙的样子。

          我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还真是，我们家夏忙。都因为婆婆热爱种菜，种菜的婆婆不嫌老，大我两旬。

2018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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