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单独共同生活的第九天,这是我体验当全职家庭主妇,也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单独带孩子的第九天。孩子长到五岁了,我才突然有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做真正意义的妈妈,没有奶奶在身边,能和先生一起不需要受任何的批判和压制、自由地养育孩子。
还记得九天前,在老家门口跟奶奶道别的情景,奶奶不舍地跟孩儿道别,笑着跟他说:“要乖乖听话啊,过几天奶奶就去带你啊,如果你妈妈搞不定,赶紧叫奶奶过去哈!”
她提醒我包里装了一袋糖果和饼干,他路上一定淘气,加上平时他不听话,你要干活的时候就给他点东西吃。
再前一天晚上,她还跟两个姑姑电话视频,说:“他们仨要先回广州啦,小孩现在不是一般的淘气,我猜你嫂子带他一定连饭都煮不上,带不了几天就不行的了。”
到现在,第九天了,现实是:先生丝毫没有想叫她妈妈下来的意思,因为他不想儿子刚开始好转的行为习惯和情绪被强势破坏。
那包糖果、饼干原封不动,因为孩子跟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哭闹要零食,他也知道我们不会用零食换他的“听话”。
我这几天,吃饭、睡觉、做家务,一切正常,孩子不闹不淘气(小调皮免不了,但完全可以理解和引导),跟着我看书、学习、做家务、讲故事、玩游戏,完全是奶奶口中那个“淘气包”的相反版本。我也并非那个奶奶口中“没了她搞不定孩子”的没用媳妇。
孩子慢慢不再说过去两个月在老家学的那几句“粗口”、把丢了两个月的读书习惯慢慢捡回来,享受和妈妈一起阅读的快乐;从一开始几天什么都想依赖我帮他做,到现在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干;第一次自己搬好凳子,在洗手盆前独自完成刷牙的一套动作,而不是等人装好水给他刷;第一次尝试摘菜、被抓着小手切肉菜、戴上围裙拿起铲学炒菜;第一次吃几个少油少盐没酱油的菜吃得也挺香;第一次在九天内被充分允许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被每天大声责骂,甚至是打;第一次跟妈妈单独生活三天以上,充分享受母亲的陪伴和无条件的爱……孩子和我,都经历了一段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光。
我得以越来越明显地发现孩子的某些特质:对色彩很感兴趣,他喜欢多种颜色在一起,对色彩的搭配有自己的审美要求,比如搭迷宫时,同色 积木搭在一起太单调,他会把积木按好看的颜色搭配错开排列;很爱搞怪的事情,笑点也很低,可以乐此不疲地跟我玩很久互相模仿怪表情的游戏,平时也会做些古灵精怪的动作;观察很仔细,会留意到一些容易让人忽略的细节,比如简笔画里的小脚方向、区分两个叠在一起的线条手臂的上下;也会发现在写字母的时候,他会把B和E的方向搞错……
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养育孩子方面天赋挺不错的,可以因时而教,可以即兴创造好玩的游戏跟他玩,寓教于乐,可以让孩子安心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在没有压力的氛围下自由生发自己的想象力和智慧,表达童真的想法。
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立”起来,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并在实际的养育中收到不错的成效有多重要。过去五年,婆婆从我怀孕开始就形影不离,并随着我把重心投回工作上,她逐渐掌握了照顾孩子的几乎所有主动权,连带教育孩子、培养日常行为习惯等方面,都由她时时“指导”,孩子一有不顺她意,不听她话的时候,她就大声骂,有时甚至打,因为她深深信奉“严者爱,松者害。打是疼,骂是爱”的教育信条,因为她觉得我们夫妻的管教方式都太温柔,会把孩子“宠坏”,因为她觉得她的孙子,她也有天然的权利去管教。
但其实最核心的,是因为……我以前一直没有把自己的心收回到家和孩子身上,我儿子“母亲”的角色基本上是缺位的,很多该母亲做的事,我没有勇敢担起来,而一直向外求,孜孜不倦于工作、学习,自我提升,但就是不会踏踏实实”生活“。同时,也心安理得地把养育的大部分责任转嫁到婆婆身上,也必须承受严厉专制与过分宠爱合于一身的婆婆对孩子的不当教育,乃至心灵伤害的结果。外在世界动荡不安,变化万千,而一直逐外的我内心也同样动荡,找不到根,无法安放。
直到这段时间,我才开始觉醒,向内求,接地气,尤其在跟孩子相处的这些天,我找到了让心稳稳安放的地方:家,孩子、先生、公婆,这些关系逐个处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而目前家中最核心的关系是我和儿子的关系,因为公婆最在乎这个孙子,先生也很紧张孩子,而我如果能尽到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养育好孩子,自然能让家中其他人开心、和睦起来。否则,就只能陷于由孩子养育问题带来的一连串家庭矛盾中,焦头烂额。
聊以此文,记自己为母的第一次深刻觉醒,愿从此安身立命,心不再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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