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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故事—单身楼310

青春故事—单身楼310

作者: 随风似水 | 来源:发表于2019-08-18 22:54 被阅读0次

    未住过集体宿舍,好似从未有过青春。工作后,住单身楼,也算弥补了遗憾。当记忆重现时,住单身楼310那段时光竟是我青春最美的记忆。

    从木心的文字中欣然发现我的青春也有着一丝诗的情愫。浪漫是青春,青春是诗,诗却不仅仅是浪漫!青春渐行渐远后,不再读诗;青春读诗,被诗带着飞。木心说:“真的灯塔,是象牙塔。” 而今懂得,诗不是拿来读的。

    谁的青春不是一部诗集?回望青春,总有几行感动的诗句。我的青春多少与艺术有点关系。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景、物、人、诗、画、音乐…尤其是美人,还得有一个美的名字,还要会穿着打扮,加上俊朗的相貌,就没有理由不喜欢,犹如看到木心的照片尚未读他的文字看他的画就欢喜不已。年少时看了不少世界名著改编的电影,内容似懂非懂,男女主角的相貌、气质、着装却镶入记忆。读小说时,给喜欢的人物也赋予那样的外表。看木心的黑白肖像,脑海立即闪现出黑白电影《简爱》中的罗彻斯特,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微微向上,蕴含着嘲讽世事的表情,非玩世不恭,而是一种贵气。木心由表及里深入我心,更是他对艺术的执著,也源于对青春的记忆。木心是画家,热衷文学。作画、写诗,在年轻的我看来是浪漫的事。谁年少时没有梦,然而多少人能用一生坚持这个梦,圆这个梦?始终固守自己的“象牙塔”,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放眼望去,周围多为疲于奔命的人,有千万个理由安慰自己、同情他人,愈加怀念“象牙塔”时光。

    年少喜欢画面,也是出于对服装那点虚荣。看到木心对雪莱相貌、服饰的喜爱,也如年青的我对艺术家穿着打扮的喜欢。生于七十年代,成长在九十年代的年轻人,尚存梦想,却没有我们父辈那样纯粹。搞艺术的人似乎总与大众格格不入,有点像王朔笔下的人物,那另类思想吸引着年轻时候的我。大学图书馆工作环境真有点似“象牙塔”。W顶着一头乱糟糟烫过的刨花头出现在“象牙塔”。瘦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牛仔衣中,双腿在裤子里晃悠,仿佛借来,唯有鞋是自己的,他翘着腿坐在图书馆出纳台桌子上,宽大的黑边眼镜遮住半张脸,许多年后我都不知道他的五官长什么样。后来知道他在自学美术,对他那身装扮也觉得合情合理了。既是同事,年龄相仿,重要的又都处于青春的迷茫、困惑中,自然容易聊到一块。W的单身宿舍里挤满了石膏像、画架、画版,房间可同他头发媲美,那时觉得搞艺术的人就应该这个样。青春,是用来挥霍的。原本喜欢涂鸦,从未正规学过,于是便跟W从素描学起,下班后,大部份时间用来画石膏像,正方体、长方体、圆柱体…,脑里装不下这些几何体,真正感兴趣的色彩一次也没画过,不过是挥霍青春罢了。不久同事L也加入这个队伍,还有大学生Z,除了面对这些几何体、坛坛罐罐之外,我们也谈人生,更多是对社会、命运的感慨。那时喜欢读知青小说、伤痕文学、北岛、舒婷的朦胧诗,对王朔的小说也感兴趣。甚至羡慕他们所处的时代,没有悲哀过的人又岂能懂别人的悲哀。W说他初中时是个小混混,逃学、打架斗殴,他说这些时,我立即想到王朔笔下的痞子,这类人的另一面都是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人。W有很多朋友,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常塞满了人,烟雾缭绕中吐着云里雾里的话。他们时常下馆子、喝酒、海阔天空,W有时也邀请我,但我跟他们总有些格格不入,直到C出现。那时C也是同事,她并不画画, 比我们更准时到W那报到,我们一起聊天,更多时候她只是静静看我们画。到W那里画画的队伍越来越大,有大学生,也有W的同学,来来去去,能坚持到这个小集团解散时不过二、三人。

    310是当时学校新建的单身楼,聚集了一大群未婚青年。房间不过八、九平米,却有一个阳台。女生大都住顶楼,也就是五楼,麻雀、燕子天天在阳台上飞来飞去,似乎从未北飞。从阳台上可以望见二楼W的窗户,那里的灯光总是亮的,大家都是夜猫子,W尤甚。有时看到W废寝忘食地画画,真怀疑他是否当过小混混。W还喜欢唱歌、弹吉它,文艺青年似乎都好这个。C也喜欢唱歌,仍天天下班后去W那,但不至于跟W学音乐,W自制的音响倒是开得很足,没日没夜地唱,总是唐朝乐队与郑钧的《回到拉萨》,现在一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那些扯着嗓子高歌的310水房“歌手”,无论唱得好坏、无论何时,都敢高吼两句。“不为明天愁,不为今天忧”,似乎都像歌中唱得那样,单纯且快乐!同事H住在W对门,也时常到W这坐坐,他不画画,也不多言,总是静静看我们画画,默默听我们瞎聊,间或插上一两句。W当时是个典型的愤青,因为上班琢磨画画的事,又常睡过了头不上班,领导自然没有好脸色,时常抱怨几句,H总是安静地听着,W说H就像个录音机,你只管录进去,他绝不会给你放出来。这样的听众一生中能有几人?我们没有遭遇摧残人性的特殊时代,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借艺术的幌子谈理想、谈人生,当然也谈艺术。常来W小屋的人,并不是都来画画的。W的小屋是大家的聚集地,也是情绪渲泄处,越来越多的人从这里彼此相识相知,周末下午的阳光笼罩整个小屋,投在被画的静物上、画纸上,光线煞是迷人,静静地,光影交错,那是我们阳光灿烂的日子。

    找W帮忙的人很多,他从不拒绝。问他,都答应下来,做得了吗?他狡黠地笑笑,先答应下来,做不做得了再说。别人催他,他的态度也极好,谁好意思请人帮忙还老催着,当然催得急了,他也真会帮忙,也只有朋友才会这样催着。现在想来,W也有做生意的潜质。下班后,除了画画,我也练书法,翻来覆去都是颜真卿的《多宝塔》。写诗、言情小说,至今淹没在故纸堆中不忍丢弃。W也练书法,把自己的作品贴得满屋都是,我没有这样的胆量,还是自信心不足吧。或许是图书馆工作的原故,看了不少好书,也养成了阅读的习惯。从W那借来《尼采文集》,那是第一次接触西方哲学,囫囵咽下,而今才去慢慢咀嚼。W现在看企业管理方面的书,那些书抑或早不看了,想必二者也是相关的。那时只是觉得做这些事很快乐,不去想为什么要做,有什么用。谈艺术,忌俗,恨不能活在艺术中,那个理想主义的时代,更多伤感的情调。

    往事在青春的渐行渐远中越发苍翠。岁月带走太多东西,只能裹在青春外衣里的快乐与悲哀呀!那外衣再想穿,也无可奈何了。W还未搬进310就与C谈起了恋爱。许多年后,我都感到奇怪,当时怎么一点没感觉,还不时与他们二人聊天,也不知当了多长时间灯泡。不记得“南湖之游”时,俩人的关系有无挑明。只记得野炊的欢快、看电影《真实的谎言》的兴奋。原来,青春的友情也可放在水晶瓶里。年龄就是宿命,不同的人生阶段遇见不同的人,有的成为朋友;有的形同陌路;少数成为知己,上车、下车,有的人来不及挥手再见就已下车,再见是缘,不见也是缘。这些年,断断续续与W保持着联系,W与C已是陌路,正如木心先生所说:朋友是未完成的,情人却是完成了的。青春的伤痕或许会一直络在他们心里,当然还有更多的快乐同样印入记忆。

    在310住的第二年,W考上了四川美术学院。画自然学不成,那样的聚会也没有了。深夜从楼上望下去,那扇窗不再有熟悉的灯光,仿佛青春也随之而去。婚后,我搬出310,再也没摸过画笔。又一年,W带着他的女友到我家,一个漂亮女孩,W美院同学。美院毕业后,W在成都从事与美术有关的职业,他的青春仍在绽放,而我的青春掩没在柴米油盐的家庭琐事中。艺术,成了一个最美的梦,青春最靓丽的色彩!不再谈梦的日子,不能倾倒在艺术里,被那样一种温暖慑服:窗外,狂风暴雨;窗内,灯光点点。我们都是不彻底的人。W到底没有走下去,去深圳做了与艺术完全不相干的职业,有了自己的公司,也有了温馨的小家庭。去深圳旅行,无缘再见,就让那乱蓬蓬长发、宽大牛仔服的形象留在青春的记忆里。青春,也是完成了的。

    青春即浪漫、即理想,行过、爱过,走到中年、老年,消失的是青春的容颜,倘若内心不枯朽,青春就一直在我们心底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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