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地摊经济,就想起了父亲集市上曾经的西瓜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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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每到西瓜上市的时候,父亲就会在集市的街道边摆上一个西瓜摊,靠每天卖西瓜赚取的利润,来供应一家人的日常开支。
瓜摊其实很简易,就是一把遮阳伞,一张吃饭用的餐桌,桌上有一个防蝇罩,再配上一把切西瓜用的长刀。
西瓜都是父亲到邻村的瓜田,一个一个认真挑选出来的,然后装上平板车,再一步一步地拉到集市上我家的瓜摊旁边,摆的整整齐齐,以供食用的客人挑选。
小时候的我,很崇拜父亲经营西瓜摊的技艺,一是经过他手里的西瓜,他能估出来西瓜的成熟度,是沙瓤、红瓤或者白瓤;二是切西瓜的手法很巧妙,可以按照客人的要求切出好多种花样,有月牙状的、花刀状的等等,方便客户食用。三是算账的速度很快,只要放下称就能给客人报出西瓜的价钱来。
其实,父亲的文化程度并不高,据说是当时家庭条件太差,爷爷只让他读了三、四年书,而后辍学就帮家里挣工分养家糊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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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亲摆西瓜摊的几年中,我每次放学做完家庭作业之后,都会去给父亲帮忙看管摊子。那几年中,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中,我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以至于对我后来的工作和生活帮助很大。
八十年代初,农村刚刚实行分田到户,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差,粮食基本上不够吃,特别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甚至都要靠挖野菜才能艰难度日。
父亲看着面黄肌瘦的我和弟弟,以及家徒四壁的房屋,从来不会做生意的他借了十几块钱去集市上摆了一个西瓜摊。父亲最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让一家人不至于饿肚子而已。
由于父亲诚实守信,用心经营,瓜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都喜欢去父亲的瓜摊上吃瓜,特别是酷暑难耐的晚上,瓜摊周围总有那么几个与父亲年纪相仿的叔叔阿姨们陪他聊天到很晚。
有一位在街上做生意的叔叔,几天前在父亲瓜摊上赊账买了一个瓜,很长时间都没说给钱的事,母亲说去找那个叔叔问一下怎么回事?父亲说:“估计他忘了,还是等几天再说吧,都是熟人不好意思张嘴要。”
后来,那位叔叔又来买瓜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一个瓜没给钱的事,还完账的叔叔不停地向父亲连声道歉,还说父亲怎么不提醒一下,父亲说:“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说。”
再后来,那位叔叔与父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父亲那年生病住院的时候,他还专门去看望父亲,老哥俩聊起天来没完没了的,不过大都是说的与西瓜摊子有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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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父亲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来了一位中年人。急匆匆地问我:“孩子,你刚才看到一个黑色的书包没有?”我摇了摇头:“什么书包?没看到。”
中年人听到我的回答后,急急忙忙地走了。边走还边嘀咕着说:“这可是救命的钱呀!要丢了可咋办?”
一会,父亲满头大汗的回来了,问我:“有没有人过来找东西的。”
“有一个中年人来过。”我说,他说他丢了一个黑色的书包,好像里面装着钱。
我定睛一看,父亲手里拿着的不正是一个黑色的书包吗?是不是就是那个中年人的?
原来,那位中年人在我父亲的瓜摊上吃了一块瓜,付完钱后不小心将书包遗失在了父亲的西瓜摊上。中年人走后,父亲打开一看里面有多的钱,他想丢钱的人一定很着急,于是让我看一会摊子,父亲就朝着中年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后来,中年人拿出来几十块钱非要当面感谢父亲,父亲说什么都不收。
再后来,我参军体检那年,父亲又遇到了那位中年人,原来他也是一名转业军人,当时在县武装部工作,他当年丢的钱,正是给他父亲动手术的救命钱。
那位中年人,后来我称他为黎叔,在我以后的从军道路上,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和指导。特别是在我是考军校还是留驻地工作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分析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在长沙读书的时候,我曾经利用假期去看望已经退休的黎叔,黎叔还提起当年他丢钱的事,还夸我父亲是个善良的人。
后来,随着家庭条件的改善,父亲在集市摆了七、八年的西瓜摊也在家人的要求中撤除了。那些年,父亲的西瓜摊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它不但担负了家里的日常开支,还担负着我与弟弟的学费。
如今,父亲也离开我们十几年了,每每看到集市上的西瓜摊和听到摊主热情的叫卖声时,我就会想起去世的父亲,想起父亲的西瓜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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