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牛

晚上在小区散步，看到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身子，头顶着头在玩“顶牛”。旁边围着几个加油助威的，分别齐声喊着“XX加油！XX加油！”这热热闹闹的景象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又想起那多年未曾联系的童年伙伴。

天真烂漫的童年，无忧无虑，整日和小伙伴在村里村外四处乱窜。捉迷藏，跳墙头，打弹弓，掏鸟窝、摔跤……每天干干净净出门，灰头土脸回家，迎接我们的一定是妈妈带着宠溺的责骂“你这个窝囊的臭小子，不洗干净不让吃饭！”

花样百出的各种游戏当中，最文静的就属顶牛了。也不需要任何道具，也不会弄得浑身脏兮兮，随时随地，只要来了兴致就可以比一比谁更牛。

有一次，在我家院子里，我和小伙伴曹龙就玩起了顶牛。用木棍在地上划出一条界线，我俩分占两侧，拉开架势。两脚叉开，与肩平齐，弯腰曲腿伸脖，头顶着头，双手撑住对方的两肩。裁判一声令下“开始！”我俩就开始使劲你抵着我的头，我抵着你的头。你推我的肩，我推你的肩。谁也不肯退后。脸涨得像吹饱的皮球。旁边小伙伴也扯着嗓子，挥着胳膊分别为我俩加油。

我俩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但我已经稍显力不从心，双腿发软。不甘心失败的我情急之下右手变推为拧，使劲捏住曹龙肩膀狠狠一拧，曹龙痛的“诶呦”一下子卸了劲。我趁机头一顶，双手用力一推，就把他推过了界线。小伙伴们为我鼓起掌来，我得意地笑开了花。

忽然，曹龙咬牙切齿地指着我说：“哼，你耍赖！”只见他眉心拱起一个疙瘩，两条粗黑的眉毛拧成了两根麻花。眼里像要喷出火来，嘴巴紧闭，鼻孔一张一缩呼着粗气。那样子就像一个被激怒了的小豹子。我虽然有点心虚，仍然梗着脖子嘴上强辩“谁耍赖谁是小狗，自己输了还怪别人，哼！”曹龙一听，猛地扑过来把我推倒在地，恼羞成怒的我也爬起来抱住他往地上摔，就这样我俩从顶牛变成了摔跤。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小伙伴们都傻眼了，不知是谁把我妈喊出来。我妈让我俩撒手，我俩却都疯了似的充耳不闻。于是妈妈抄起一把笤帚，照着我俩屁股一人一记狠揍。这才让我们这两头小蛮牛分开。

妈妈问清了缘由后，教导我比赛要讲究公平，愿赌服输，不能使诈。我低着头，红着脸对曹龙说了“对不起，我不该你拧你。”曹龙也羞愧地说自己不该动手打我。于是，在妈妈的调解下，我俩拉勾上吊，又做回了朋友，重新玩起了顶牛。

村边的杨柳黄了又青。在这样的玩玩闹闹，打打和和中，我们的友爱从无到有，由浅变深。我们也从青涩走向成熟。在那火热的炕头，我们曾相向往着好男儿志在四方，相约着友谊天长地久。但是，长大以后 ，东奔西走，距离让情感疏漏。

随着年华老去，人们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尤其是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忆似乎是一场美丽而欢快的梦，梦醒后总有淡淡的物是人非的怅惘。我亲爱的伙伴啊，不知我是否也时时出现在你的旧梦里？

（11月6日发表于《春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