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潮湿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站在屋子的中央,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陌生的一切,心绪有些许的飘忽。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窗上的木条构成的图案依然是旧时的颜色,只是有些许的蜘蛛网和沉年的灰尘在标示着岁月的变迁。空空的炕上是布满灰的席子,只是少了那些被褥和温度。靠在北墙的一排柜子依然是暗红色,像极了凝固的血。“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那个自儿时就会背的诗词如今依然在镜子的两边,只是没有了往昔的光彩,暗淡无光了。
“一切都没有变啊,一切又都变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走到太师椅前,用手摸了摸那花老的木头,一种腐朽的味道弥漫开来,与这间屋子一样,随着岁月与过往一同腐朽。
他的眼里慢慢的浮起了雾,雾中又看到了窗前杏树上的红杏,在枝头俏皮的跳来跳去;窗下鸡舍前母亲养的几只老母鸡又在咯咯地叫着,那一定是刚刚下好了蛋,表功似的;鸡舍上家中唯一的大公鸡骄傲地立在那里,不可一世的模样。
眼前渐湿,他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眼前清晰了。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起了很多斑点,透过玻璃看到了满院的荒草野蛮的生长,东西两侧已经倒塌了的厢房,在宣示着它的破败,院前阶下的刺玫已经不在了,再远处的山上,还是荒凉一片,是的,这里彻底的败落了。
“要下雨了啊,”不知不觉走出门的他看着东北方向的乌云,“不知道又要下多久啊。”没有人回答他,是啊,他只是一个人在旧屋前,那些原来的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就连这个小村,也是暮气沉沉的,也许明年,就是这个小村子的死期了吧。没有年轻人的小村,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而且已经进入倒数了。
屋檐下的那个春燕的泥窝已经破得只剩下一点点的黄色了,多年未曾归来的燕子,再也不会在雨前低飞了。
归来故里的老人,再也找不到根之所在了,这里的一切曾经是那样的熟悉,那么现在就有多么的陌生。天暗了,又暗了一点,一场大雨就快来了。小村静得有些可怕,就连狗叫声都没有了,在这片死一般的沉寂里,他忽然有一些悲伤,蹲在地上,捡起了一粒小小的石子,左右仔细端详着,他是要在那里找回一点点熟悉吗?不是,他只是想看看,这粒石子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孤独与悲伤,也许,石子见证了这里的兴衰,参与了这里的历史,而他,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没有痕迹,没有标点。
“父亲,我回来了。”他有些低沉地对着空空的堂屋说了这句话,然后,泪比雨先落到了地面。
2022年5月1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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