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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前一篇旧文

17年前一篇旧文

作者: 京华倦客_b136 | 来源:发表于2017-06-30 01:55 被阅读0次
    2000年,大三,在八百人大写给偶像的文章。他是一个时代的精神食粮,他是当年那个孤独的土人老面的唯一光亮。
                      仍将失败的解读

    文|老面

    我不打算写成所谓的“评论”原因有二:一是我已经做过许多这样的事,每次我都试图以充分的理性就意象、语言、结构等等层层披析,试图展现一个全息的图像,每次得到的却是更大的模糊,越想走近他,反而离他的生命越远,想得到一个完整,却最终将其肢解,结果是洋洋大文写就之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人在城外徒劳地舞着语言的枪棒,足以吓傻一些人,甚至足以骗倒自己,然而当你再一次和你的“对手”相对时,却发现语言脆弱的方阵轰然崩溃,他仍然在远方,既模糊又清晰。

    二是我这一次的“对手”将是海子,而他离我太近,既有时间上的,也有其它方面的,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足以搁置理性的透光镜。也许最终将写成一篇没有章法,甚至没有中心的文字,这是我所不能预料的。我能料到的,也许仍将是一次失败,因为要接近他,我需要穿越的将不仅是十年的时间,而是一个时代在内心投射的滞障。

                                          一

    海子是个以生命为诗的诗人,在他的诗中你找不到无“我”的诗行,他没有现在的所谓的“诗人”的所谓的优悠的“理性”,像一只多情而无情的蜜蜂,闲适地采着每一朵野花,家花,香花,臭花,并具有把本是美丽的语言编织得轻佻而陌生的本领。 海子是忠实而执着的,他拥着一个世界,并永远在场,他用语言和灵魂构建了自己精神的城邦。如果这城邦是一部英雄的史诗,那么他自己就是英难;如果是一部美丽而哀伤的童话,他就是主人公。他住了进去,那里是他的家。因此你通过解读他的诗完全可以还原那一代的理想主义者的思想历程,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你可以体认他怎样地具有英雄情结,怎样地自信以及随之而来的孤独,怎样在没落中走向绝望而毁灭。

    而我所关注的只是他的忠诚,赤子的忠诚,他作了“远方的忠诚的儿子”便诀别了物质,甚至诀别了生活,“在他的房间里,你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海子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西川《怀念》),他生活着诗歌了。我们可以想见这样一个偏执的诗人命定的悲剧。理想与现实的错位造就了许多的悲剧。屈原把理想当作现实,而现实令他伤心的时候,他只有殉他的理想而去。而海子,为了诗歌而抛弃生活,最终诗歌会变成美丽的撒旦,让他在飞升中走向毁灭。我比海子“聪明”,徘徊于生活与诗歌之间,但最终也许我于二者一无所得,而海子被诗歌拥有并最终拥有了诗歌。

                                          二

    海子与叶赛宁是十分相像的,这是我初读海子便有的感觉,尤其二者在前期的歌唱中那美丽而忧伤的调子有着深深的相契之处,后来读他的组诗《诗人叶赛宁》,里面所现的频频的角色换位、错位让我感觉诗人其实是在写自己。两个大地之子出走后深情的回望都是那么动人,又是那么地相似。两个人甚至有着相同的结局。我想这也许并非巧合。“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家乡的云/收聚翅膀/睡在我的双肩/这是怎样的一种温暖。”然而这样温暖的村庄何以在绝命诗里变成了“空虚而寒冷”?是的,海子爱的是他自己的村庄,是“五谷丰登”的村庄,是“怜惜雨水和黄昏”的村庄,那只是诗人用对土地的挚爱和漫暖的回忆构建起来的诗歌的村庄。

    当智慧带来的无际的痛苦让他狂乱虚浮的时候,诗人开始祈望原始。用麦子养活生命,双手劳动,收获幸福,在《重建家园》中他这样写道:“生存无需洞察/大地自己呈现/用幸福也用痛苦/来重建家乡的屋顶/……风吹炊烟/果园就在我身旁静静叫喊/双手劳动,慰藉心灵/”。无边的精神漫游太过苦辛,诗人欲飞的灵魂需要充实的大地的依托,作一个幸福的劳动者,深入土地内部,用劳作呈现大地所有的诗意和写于其上的真理并欣赏着,体味丰收后的喜悦与忧伤,这就是诗人在试图抓住忧郁而至于绝望的灵魂并寻找慰藉的家园时的所得,可这所得又是怎样的虚空?剔除一切现实逻辑的羁绊,那只是存在于诗人遥想当中的乌托邦!

    我们并不能猜测现实的冲击对于理想的解体过程,我们只能看到最后的绝望。土地的乌托邦并没有留住诗人,当“钢铁的客人”要进驻村庄,并从此毁灭所有的宁静与美丽时,叶赛宁选择了自杀。他站在白桦林间作最后的祷告,祷告美丽的死亡和自己的离开。他因没有守住家园而殉家园而去,而海子不是的。海子向着远方勇敢地开拓,像一个带着弓箭的勇士于永恒的困境中愤怒地打拼,窥探上帝手中关于人类的命运,乡村偶尔会停驻他片刻安宁的灵魂,但他内心强大的情感之流和不可羁勒的英难梦想,会让他永恒地堕入虚空。他永远地回望却永远也不能停留。他已然为自己安排美丽的归宿,却最终走向另一条路,并且咯血而死于中途。“大草原”、“海”、“天空”、“黑夜”、“太平洋”,这些他后期习用的意象本身是深沉而阔大的。“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我坐在茫茫太平洋上折梅,写信”,主体的形象斥塞于天地之间,人世间已不能容纳他硕大的孤独,孤独何自?

    在诗人那里活着已不是不证自明的真理,他用诗歌窥探生存的秘密,为自己和人类寻找存在的理由。他驰骋想象上天入地,写着一个个寓言,然而他面对的是不仅强大而且虚空的敌人,精神在被束缚的时候膨胀而至于绝望:“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生追求曙光,并最终死于黑夜的中途。就像黑夜之子再次融入黑夜。这是一种英难以及英雄的必然的孤独。“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这火是诗歌之火,光明之火,照人类前行的良知之火。

    海子诗歌中的人生可以找到另一个纯洁的诗人引为知音,而海子自己也找到了,那就是荷尔德林。同海子一样是对现世的生活狠狠地抛弃以生命之血洒成诗行的诗人,不同的是,荷尔德林为上帝歌唱,歌声柔美而圣洁,因为他同时得到上帝的永恒安慰;而海子唱着英雄的颂歌,歌声凄厉而充满力量,因为无从安慰而凄厉,因为永远习奔而洋溢着力量之美。

                                    三

    诗人说:“太阳是我的名字,太阳是我的一生,太阳的山顶埋葬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骑着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我说:“但诗人本身以诗歌必将胜利。”

    行文至此,我已经可以验证我的预言了。

    我仍只是抽取了那些丰富地生长着的精神麦穗中的一条或几条,或许我竟把它装饰的相当动人,但你可以感到它的单薄,没有太远的误读,就是我的愿望,而要了解一个诗人,请你去读他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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