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

“牧羊人，你见到我的同伴了吗？”

“已经有好几拨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而且飞船的式样也都不一样；难道你们的同伴都不见了？”牧羊人闪烁着眼睛回答道。由于是许多复眼，你无法分辨他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漫长的旅途让你们的飞船显得有些破旧，但那气势恢宏的金字塔式天线舱依然向人昭示，这是曾经的大星系联盟的皇家舰艇。要是在往常，人们显然能够推测出一定有什么显赫的势力盘踞在舰舱的深处；但是现在，哪怕是一个边缘星区的牧羊人，也能看出你们的窘迫处境。

飞船破碎率已经达到目测的程度了；巨大的艇身已经丢失了三分之一，本来匀称的结构立刻显出头重脚轻的笨拙，破坏了大星系联盟在很久以前就颁布的法令。当时的那条法令是这样表述的，“禁止任何不符合审美趣味的飞船获得星际通行许可证”；如今，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皇家战列空舰，显然违反了这条古老的律法；牧羊人眼中闪烁不定的狐疑似乎也讽刺性地揭示了这一点。

虽然你显得有点尴尬，但是，相对于还算完整的维生系统和充足的能量，那场几乎没人愿意回忆的灾难显然并没有造成更大的麻烦；头重脚轻？不符合美感？连大星系联盟都烟消云散了，还有谁会真正在意那些古老的规则呢？

新时代里的旧东西，只会遵循新时代的规则！

“这个破败的新时代！”你忍不住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牧羊人似乎看出了你的心思，转了转复眼，说道，“那几拨人的飞船比你们的还要糟糕”，“这算是安慰吗？”你心里想。

接着又说，“附近德尔塔区的衍射波最近显得不太正常，我的羊群好像都很害怕进入那边的数列空间”，牧羊人裂开颚部笑了笑，似乎表示了一下友好。

“波动值是多少？”你的心里一亮。

“这个不太确定，反正我的羊群是再也不愿意去哪个区域啦”，牧羊人转了转脑袋，说“我刚打算转移牧场，就碰见你们这好几拨来找同伴的飞船。”

牧羊人显然很聪明，显示出没有再继续和我们交谈下去的样子，自顾自地收拢羊群，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貌似很原始的磁竿。

“牧羊人没有说谎”，你现在确认了；“估计前几拨飞船牧羊人也是这样对付的”，你心里想着。

最后瞥了瞥这个曲面空间里的镜像，你突然决定例外发一下慈悲，不去停止这个牧羊人的生活，然后头也不转地将飞船朝向德尔塔区缓缓驶去；牧羊人依旧摆弄着那根磁竿，心不在焉。

宇宙的深处，一个巨大的幽灵正吞吐着能量，在等待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