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深秋的一个午后,一封来自日本的航空信件,送到了哥的手里。
信封上工整地写着:沈国柱先生收,日本兵库县加西市鸭谷町,定行记一寄。
信里面还寄了二张照片,一张是老先生家里的菊花照;一张是满山红叶的日本秋景。
一个月之前,武汉开完学术会议,杭州117医院的洪主任和哥一起,一同从汉口乘"江汉轮"回上海。
按级别,哥坐的是三等舱,六人铺的大房间。洪主任是二等舱,同舱的是一位清瘦、儒雅的老先生。
老先生着了风寒,咳嗽不绝,表情痛苦。
洪主任和哥是军医,看这症状,让老先生服用了自己备着的药。
轮船上,为先生打个饭,倒点热水,进出舱时扶一把,嘱咐着吃哪几种药,成了哥时时记着的事情。
先生博学,茶余饭后总会一起闲聊着,沿途的人文典故,让三天的航程也变得丰富了许多。
到了上海,虚弱的老先生还要转机。码头到市区售票处,只有公交可乘,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心里急着回家的哥,仍然专程陪着先生去买机票。
老先生在售票窗口递上护照时,着实让哥有点惊讶,说着一口中文的先生,原来竟是日本访客。
分别时,先生手捧一包精致的糖果,一再要表示心意,哥婉谢了。
一路上,悉心的陪护,令老先生十分的感动!
先生不声张地从洪主任那里,问了哥的单位和地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是中日关系的蜜月期,两国经贸、技术、文化的交流迅猛发展。
很多日本的专家学者,被请到中国授经讲课,大量的日本观光客,来我国的名山大川,佛教圣地旅游参观,也有大量的中国考穿团赴日本取经。
但部队系统还是有着严格的纪律,不能私自涉外。
这一封来自异国的,不期而至的感谢信,被哥悄无声息地收了起来。
第二年春天,老先生第五次访中,心中还一直记着,一身军装的青年。在下榻的上海浦江饭店,寄出了第二封书信:"昨秋访中,长江船上病得苦难,⋯⋯现在也不忘,同封些小钱,爱人买辆自行车,笑受吧"
接着,对随信附钱的事,又表示了不安:"对不起,我的行动"
海外的书信,二百元的外汇兑换券,让哥心里很是不安,甚至莫名地有点担心。
曾经想过把钱退回去,也想过把钱和信交给政治处。
最后,还是怕节外生枝。这两封普通的书信,就一直静静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今年在慈溪一起过年,兄弟俩又天南海北地说了很多闲事,也说起了这二封没回的信。
从一开始收到海外来信时的担心,到现在觉得对老先生这份心意的失礼。
一回到杭州,哥就用微信给我传来了信件的图文:
三十年前的这二封书信,带着八十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幸遇您们⋯⋯救生了,心中不忘记"
"待十年,中国隆昌,世界一流,愿您们努力前进"
短短十几行字的信。
溢满了,先生的感激之情。溢满了,先生美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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