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不必怕

作者: 也尘 | 来源:发表于2021-11-03 08:16 被阅读0次

有一个朋友,人长得漂亮,爱打扮,碰到心仪的衣服,就是借钱也要买。个人喜好,本无可厚非,可偏偏她有个毛病,不但炫耀新衣服,而且总是“迫使”别人夸奖,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只要别人穿了同款衣服,她要么冷嘲热讽,要么把自己的衣服束之高阁。

有人说她是嫉妒,有人说她是自卑,不一而足。若干年之后,偶然翻起一本心理学的小册子,书中有一个例子讲解幼儿成长创伤造成的成年阴影,忽然想起她曾经提及小时候家贫,她只能捡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走在街上总觉得婶子姨姨指指点点。

我并不想过多解释幼年经历对人性格的影响。女孩本能的对漂亮衣服的喜欢,继而借此获取大人夸奖,一再与现实中破破烂烂,羞于表达出现矛盾,进而冲突,日后的性格多少可以从幼年的经历中窥得一斑。

我想说的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总在自觉不自觉地做一件事,无论发表观点,还是穿着新衣,总在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认同,轻则称是,重则赞扬。

行为一旦开始,矛盾随之而来:首先,我们希望这是我所独有的,超越别人的。因为一旦是普遍存在,自然失去了由我发起的必要,也失去了再次被认可的意义。这与炫耀无关,是人凸显个性的一种本能。其次,我们说出来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更加广泛的认可。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过程:征询广泛的认同势必意味剥夺别人持有原来观点的权利,而这与每个人希望别人认同自己相矛盾,这样的诉求从一开始带有几分不公平的成分,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说白了,就是个性和共性的冲突,人是在彰显个性和获取认同的夹缝中生存,这个夹缝是人的本性使然,却一直在试图超越。

阿兰·德波顿著有一书《身份的焦虑》,虽然他只字未提孤独,但是在解读焦虑的原因时,提到了认可一词。他写道:“人类对自身价值的判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人对我们的看法“。这就好比,美少女一定要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美,尽管没有镜子,她的美丽秋毫未损。

阿兰·德波顿观点基于的心理学理论,更是在《道德情操论》中被亚当·斯密一语道破:“被他人注意,被他人关怀,得到他人同情、赞美和支持,这是我们想从一切行为中得到的价值”。社交媒体“点赞”如此受众人追捧,完全是遵循人的本能的心理要求的成功设计,从而最终达到提升流量的目的。

与此同时,世界的纷杂,外界的不可控,必然与偶然,还有许许多多甚至不为所知,无法列举的原因导致了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想法可以一摸一样,如同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不同一经表达,一经思考,在得到反馈的一瞬间,就有可能出现少数,“孤独”尚未露面,先行派来的可能是愤怒,嫉妒,如此看来,这是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的平常事。

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拥兵自重者,可以诉诸武力;惹是生非者。可以借助流言;媒体蓬勃发展的今天,人们在高喊“话语权”的同时,演绎出隔空对骂,键盘侠等全新形式。

如果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基于利益,考虑后果,同时遵循道德规范和社交礼仪,对周围的不认同无能为力,全然无助,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主张,他会建立起一个无形的壁垒,琢磨自己观点,疑问不被理解的理由。在之后不断的努力中获取认同,不断碰壁,多个回合下来,分野加剧,别人的另眼看待加高了壁垒,推向了最后的境界,孤独正式滋生了。

辛弃疾词有一句词最能表明最后的境界(尽管这首词通篇着眼忧愁,但我觉得描写孤独也恰如其分),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道尽了孤独的精髓-无奈。陈子昂登临幽州台,留下千古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废弃的古战台,人烟寥寥,是实写的孤独,而壮志未酬,没有人理解,才是虚指的折磨内心的真正意义的孤独。

如此看来,无关乎正确,好坏,只要是极个别的少数,自然会催生“孤独”感,也许“真理往往掌握灶少数人手里”, 可以从某种程度上缓和孤独,延申而来的进而怀疑自己想法的疑虑。反而言之,“志同道合”,“同流合污”是用来描述有人理解你,和你一道面对困难,只不过根据后果有褒奖和贬斥之分罢了。

孤独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如果说彰显个性是人类进步的标志,如影随形的孤独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体现罢了。与此同时,共性是社会得以正常运转的基本保证,政策的出台,规则的确立,法律的颁布,宗教的形成,等等,在一定程度上是寻求最大程度的共性的产物,如果着眼于少数,势必因为难以为继而最终流产,最终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

在彰显个性和遵循共性之间,保持收放自如,是科学,也是艺术。发端于寻求认可的“孤独”,如果果真能接纳认可的平等性,其实已经为缓释“孤独”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苏武秉持汉朝皇帝的符节,因为心怀报效汉室的信念,即便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牧羊达十九年之久,也从未感到孤独。梭罗写下《瓦尔登湖》,并不是执念于遁世,他只是想证明简单生活并不是艰难之举,敬畏自然,他并不孤独。至于隐士,他们要么通过“出世”达到“入世”的目的,要么是享受能够说服自己,无需得到世人承认的生活,寄情山水,孤独不曾在他们生活中出现。

没有必要大力陈词“求同存异”的利害,也没有必要说服别人建立强大的内心抵抗孤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时与孤独同行,接纳孤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孤独在某种程度上营造了独一无二的氛围,让人们在喧嚣之余,有足够的时间真正思考自己的想法,从这个意义来说,孤独不但是常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步骤,而且是提升自己思想的熔炉,去伪存真,对内,对外说服自己,理解孤独,正视孤独,能够搂着它的肩膀,把它友好地送出门,更是艰辛生活中的智慧表现。

既然孤独的出现如此必然,既然孤独的存在如此必然,大可不必谈虎色变,或是赶尽杀绝,学会和它和平友好相处,孤独不再含有无援的意义,孤独不再带有悲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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