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侠是在一个放学后的傍晚离开的,他没有踏上回岛的船,而是去了车站。周意真也没上船,穿着校服,跟他一起去了车站,把她从三天前就开始攒的学校食堂的鸡蛋,揣在小布包里塞进徐飞侠坏了拉链的背包里。
她看着他,仿佛看见一个要去闯荡江湖的侠客,红着眼睛说:“注意安全。”
徐飞侠裂嘴笑,让她快点回去,别误了回岛的最后一班船,说完就挥手说再见。周意真抿着嘴,用一副誓死如归的口吻问他:“你会忘记我吗?”
徐飞侠忽的红了眼眶,但他迅速背过头去,挥挥手就走了。周意真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机会说一句再见,她看着他很快走进车站,连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了。
周意真杵在那里好久,直到脚底发酸才往码头赶去。她也不知怎么了,眼泪扑簌簌的落,落在风里,落在海里,落在与徐飞侠有关的记忆里。
徐飞侠离开以后,枫月岛忽然变得无趣起来。周意真总是梦见徐飞侠,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会不会想起她,也会梦见徐飞侠回来了,拖着超大的行李箱,西装革履或者穷困潦倒的像个流浪汉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这些梦,她都一一珍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一开始,徐飞侠还会打电话回来,但有一阵子,岛上刮台风吹坏了电话线,半个月修好之后,却在也没接到他的电话了。
她跟他彻底失去了联络。有时候,她会忽然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偶尔想起来,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徐飞侠离开两年的时候,周意真想起他已经觉得陌生了,仿佛这个人已经化成了一丝轻薄的念想。
如今,他真真切切的回来了,她依然觉得陌生。
周意真从徐飞侠家里出来,沿着海岸走了许久。她走到第七棵椰子树时,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见徐飞侠站在她身后十米的地方,弓着腰喘气。
“你怎么就跑了?”他说:“我刚看见你,转眼就不见了。”
熟悉的口吻,仿佛昨天才见过,并没有三年的别离。周意真的心里漫过一丝暖意,也有一丝尴尬。
“我……”她想解释,却被打断。
“我带了礼物给你。”徐飞侠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你偷穿你妈妈的高跟鞋时,我就说过以后我要送你一双的。”徐飞侠得意的说:“我可是从上海背回来的,你的脚肯定长大了,我特意买大了两码。”
徐飞侠把高跟鞋摆在周意真面前,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深深地松了口气,真好,他还是那个徐飞侠。
鞋子有些大,但周意真很宝贝的捧在怀里,徐飞侠挠挠后脑勺笑她:“你的脚怎么还那么小,阿婆以前说脚小走不远,看来你这辈子都不会去远方了。”
周意真一怔,看着徐飞侠的侧脸,和远处海面的夕阳重叠,清楚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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