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的天空

题记：“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清·史清溪《佚题》)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十八届征文(24年4月)第一人称写文，请勿对号入座，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余华老师在他的散文集《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余华经典散文》“爸爸出差时，”写道：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在自己的现实世界之外，都拥有一个虚构世界，很多的情感、欲望和想象存放在那里，期待被叫醒，电影、文学、音乐、美术，所有形式的艺术如同叫醒闹钟，让人们虚构世界里的情感、欲望和想象获得起床出门的机会。

然后虚构世界开始修改现实世界，现实世界也开始修改虚构世界，这样的相互修改之后，人生不知不觉丰满宽广起来，并且存储在记忆之中。

当然记忆会有误差，误差是在相互修改过程中出现的，也是在时代差异、文化差异、人的差异等差异之中出现的。……”

书香澜梦十八期的征文图片，一下打开了我沉睡中记忆；我无需讳言，记忆中，确实有过她的存在。

并且，在我所有的作品中，反复将她变形，不断复原，即为游戏，也为记忆。

我不惜背负内心德道谴责，将内心和盘托出，只为真实。

而且，我通过反复的观察、验证，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存在一个这样的人，或她、或他。

这也就是大多数人热爱艺术、喜欢写作，或喜欢看电影、听故事的缘由。

妻在G企工作，大专学历、我们属于现实闪婚，她爱看婚恋类韩剧，且看得热泪盈眶，有时我在旁边读书，看她这个年龄，还如此受剧情煽情，不免好笑，但妻是真切的，她确说过，她没恋爱过，我们确实没恋爱过，至于她心里的装过何人?

我不便过问，不想过问，也无权过问，她也有她的记忆，她的虚拟世界，非关婚姻。

我们那个年代的婚姻，叫找对象，大都经人介绍，具体情况，因人而定，讲究门当户对，也就在此刻，一旦结婚，不论你心中装着何人，必须割舍，从此，这个对象才是正统，才是合法夫妻。

我们不可否认，也难以否认，我们都有过一个天空，一个永远难以企及的天空，一个无望的天空。

我再次见到她是三十几岁，那年，她已结婚，我结婚六年。

她在这家大型集团公司总部，做财务工作。

我呢?是她们总部聘请的法律顾问，我有我的挂职律师事务所，不常来她们总部。

我办完事，匆匆下楼，在电动扶梯，和她擦身而过；她还是以前那样，面容清秀、文静、矜持，不大注意环境，她低头看着手机，并没看见我。

她中等身高，扎着栗色长发，白皙纤细的手指扶着缓缓向上的扶梯，米白制服影衬着她苗条的身材，她右肩挎包，手拿手机。

我戴着眼镜，西装(浅灰)革履，我侧目注视了她几分钟，随着扶梯下缓缓下楼。

说起来，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她叫刘静，她的性格安静，她父母和我父母在一个单位，在某县城的一个角落，不甚起眼。

七八岁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丢....丢....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身旁，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抓住他。.…….”

我们一群小朋友都疯闹，玩的开心快乐，她却静静站在一旁，不出声，也不喝彩，只是睁着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我们。

要不就是我们用皮枪，“玩打仗”，她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她家门口，看我们玩。

再就是我们去小河里，捞回魚虾，她好奇凑过来看；这时，又会有调皮男孩，看着她，用手指在腮上划几下，“羞羞羞。"意思是小姑娘怎么过来凑热闹，这时刘静真的害羞了，害羞的走开。

我们的童年无忧无虑，她的童年却是充满忧伤。

刘静总是这样，自卑，不合群，总是孤零零一个人，连小姑娘也不跟她在一起。

后来，我听母亲说起，她是私娃子，是她父亲在凌晨，从公厕旁捡回家的。

那时的“私生子”名声不好，大人会联想到她们的父母，乱搞“男女关系，”没结婚怎么能生子?不要脸!孩子都歧视她，是跟着大人，一起恶心，觉得她们是另类，怕沾着。

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同情心，她父母也不会生养，就收养了她；后来，她父亲又给她收养了个哥哥。

我曾记得，她哥爱看书，那时他就常看那本有俄文译注的《心理学》；当时，在我眼里，心理学简直是神书，他哥更是神人，因为我觉得，他能看出哪个人是什么人?看出哪个人在想什么?他怎么不神，在那时我真想读读那本《心理学》，也想学习心理学。

当时单位是某人当厂长，我父亲是副厂长，刘静父亲是保卫科长；但她父亲后来做L了，是单位保卫科扭送的，说他和刘静的表姐搞“男女关系，”内情怎样？外人无从知晓。

只知道他父亲熟悉厂长的事太多，其中还有厂长和某漂亮家属搞“男女关系”的事。

厂长自然没人抓他，但刘静父亲却真真实实被抓！

可能我父是副职，刘家一至认定，我父亲也参与坑害他家；从那时起，她妈，一看见刘静和我们在一起，一看见她和我在一起，马上吼道，“还不回家，莫跟他们在一起耍!”

为此，我好强的母亲还和她母亲有过争执，闹得两家从此不再讲话。

她妈脸上有疤，为此母亲常说，“丑人多作怪。”叫我不要理她们。

后来读初中、高中，她妈总叮嘱她，“莫跟他在一起，他家把我们家害惨了!”

她父亲LG三年，后来出Y，公职丢了，为什么他不申诉?据说，他也有错，她母亲当时还扇了她表姐两耳光，骂表姐“不要脸的!……"

后来，刘静工作以后，她父母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就举家搬回老家去了；一者为了逃离这伤心之地；再者为女儿留点面子。

中学时代，我和刘静在一个中学读书，初中三年，学校班级较多，每个年级都有八个班，我们没有在一个班，彼此没有联系。

只是有一次上晚自习，我路过她们教室，一个调皮男生当众溪落刘静，“私生子，犯人子女。”

刘静不敢反驳，低头垂泪，我走了进去，冲动的指着那位男生，“为什么欺负她!”

男生恼羞成怒，站起身，双手握拳，鼓着眼晴，伸着脖子，把脸凑近我，问我，“关你什么事?”

我大声回敬，“我们是一处的。”男生理亏，怂了。

后来班主任进来，问清情况，批评了那位同学，但从此，整个初中，同学总把我和她关联，觉得我和刘静有点那个，刘静见到我呢?头低的更低，像不好意思的样子，见到我，还故意绕着走，躲着我。

从高一开始，每个班级缩减为四个班，而且我们还分在一个班，一段时间，我们还分在一张桌子。

她那时长得苗条，清秀，爱扎俩小辫，穿素色衬衫，下穿深色裤子，脚穿精绒鞋。

坐在她身旁，常能闻到一味淡雅清香。

刘静，目不侧视，只是默默听课、做笔记，一下课，又拎着书包，回宿舍去了。

她那时作文写的好，基本每周都被拿做范文，在课堂上赏析。

她的作文写的生动细腻，基本以她的童年为素材；有的我还熟悉，都是一些平凡的琐事，经过她的加工润饰，却别有韵味。

那时我也想把作文写好，因为作文，我暗自较劲，暗自读她的作文，不由自主的注意起她。

也许是童年时代她父亲和表姐的事，让她对男女之间交往存在阴影。

加上她私生子的身份，让她自卑、内向，直至高中毕业，她和我都难以放开，没说过几句话，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想法，再加上她父母时常敲打，她常常有意疏远我。

为此，我曾时常想到她父亲被抓之后，厂里一些职工和家属。

他们曾津津乐道，绘声绘色，谈论她父亲和她表姐的话题，满足禁欲环境下的无聊变态心理。

我也不断的好奇，什么是“男女关系？”我翻了许多书，都找不到答案。

一个星期天，我问父亲，“哪样叫‘男女关系?’……"父亲答不完全，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带着这个问题，我报读了法律专业，我想搞清楚，什么是“男女关系？”搞清楚，为什么同是搞“男女关系，”有的人会做L，有的人却不会做L？

高考结束，出榜时节，几家欢喜几家愁，我考取了某某大学，录取法律专业。

她呢?被省财经大学录取，读财会专业。

我们虽在同城，但没有联系。

四年以后，我们大学毕业，我进入某律师事务所实习，她进入某集团公司财务部实习。

后来，她们公司因法律事务，经常和我们事务所有业务往来，所以我才知道她在该公司任职。

她一点没变，表面文静，内心敏感自卑，她仍没走出她父亲、表姐“男女关系"的阴影。

后来，“下海热，南方热”，刘静可能厌倦办公室生活；或许她的性格不适合办公室生活；或许她想逃离这个让她耻辱的地方，她辞职了，她老公在南方，她去了南方。

刘静辞职后不久，我也跟律师事务所辞职了；我摒弃了原先的雄心壮志，原先以为，我把业务做精做强，升职加薪做主任，做著名律师；那时或许因为刘静，我想用自身努力证明点什么?证明点什么给她看。

她走了，我还证明什么?我还追求什么?或许对于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在不断证明，不断的追求，乃至于和妻子的距离越拉越远，当我把辞职的事告诉妻子，妻子欣喜万分。

是的，以前，一味的事业打拼，和妻子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和交流，她受冷落了。

休整了个把月，我靠着业界人脉，做起自由职业，偶尔接点经济方面的纠纷业务。闲暇，陪伴妻子、家人，晚上看看书。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很多东西已经像那无望的天空，美丽而又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2024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