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珊瑚虫(Polype)还是变色龙(Caméléon)都不能像水那样如此经常改变颜色。——法布里希乌斯《水之神学》
睡莲是夏天的花,标志着夏天真正来临。当花在池塘出现,谨慎的园丁会把橘树从暖房移出来。待到九月睡莲花去,那就是漫长寒冬的信号。必须早起工作,如克劳德·莫奈所说,为水生之美预先做好充足准备,以述说水中之花短促而又热烈的历史。
于是,我们的克劳德清晨出发,向着睡莲池走去,他是否想到斯特凡·马拉美,伟大的斯特凡,把白睡莲当作被追逐的勒达的象征?他是否会背诵诗人把美丽花朵比作“高贵的天鹅蛋——它靠自身的优雅闲致而充实”——的诗篇?是的,画家已经快乐地在画布上描绘花朵,一如在自己画室中那样在田野上与“模特”嬉笑,他问自己:
哪只蛋是睡莲在夜里产下的?
他在预期的惊讶之前微笑着。他加快脚步。但是
白花业已就座其蛋杯。
整个池塘都能闻到鲜花的气息,那是青春之花,黑夜使之重获年轻。
黑夜降临——莫奈已经历千百次——鲜花随着波动度过长夜。人们不是讲过花茎缩至黑暗污泥的最深处,呼唤着黑夜吗?这样,每当黎明将至,在经过夏夜沉睡之后,对水极其敏感的莲花和光一起再生,所以花儿永远鲜活,是流水和太阳孕育的纯洁女儿。
再现的活力青春,如此忠实地依从日、夜的节奏,能够那样准时报告晨晓,这就使睡莲成为了印象派之花。睡莲是世界的一个瞬间,是双眼的黎明。它是夏日某道曙光的奇异之花。
无疑,为了在黑夜降临时躲藏起来,花儿有一天变得异常强壮、过于张扬怒放,过分在意自己的美丽。它美若丰乳。它的洁白从玫瑰那里获取一段空无,一种玫瑰-欲望-轻灵的色调,没有这种色调,白色就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白色。在某个时代,不是有人把这花儿称之为“维纳斯的花茎”(Clavus Veneris)?难道不就是在先于任何生命之前的神秘生活中的伊拉克利翁——这位因太爱赫拉克勒斯嫉妒而死的女仙?
但是,克劳德·莫奈为这突然变成永恒的花儿微笑。莫奈的画笔昨天正是赋予那花儿以永恒。画家于是能够继续青春之水的故事。
加斯东·巴什拉《《睡莲》或对夏日晨曦之惊喜》片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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