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的想象,我们需要探究物质与想象之间的关系。巴什拉把想象定义为具有物质性本质的一种能力,想象并不是飘渺的,而是一定程度受到了物质性的培育与规定。
巴什拉所说的“物质”不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物质,而是古希腊所知道的原始的“物质”。这种“物质”具有“自身中绽放”的能力。这种物是活着的。巴什拉提出,它们是否可以和传统哲学之间构建出不同类型的想象坐标,是否可以确立一种本原物质的法则,在意识的深层中是否埋藏着物质元素的内核。
《水与梦》是巴什拉早期的一本书,出版于1942年。在这本书中,巴什拉关注物质力量的内在想象,探究想象力的根源。一种想象产生形式想象,另一种产生出物质想象。想象是人类无法替代的一个部分,它的作用可以防止理性的僵化,保持精神的创造活力。我们可以把想象看成是理性科学的一种互补。然而这种互补会让我们割裂成两者,一个是理性一个是想象感性,两者还面临一个融合的问题。
面临这种问题,巴什拉提出,“物之物性唯有在人的意识的深处才有显现的可能,物质元素与人的诗意想象始终处于不断互相深入、渗透与积累、变形之中”,“我呼出的/最轻微的气息/都会从我这里/夺走我曾珍爱的东西/在蓝色和金黄色的水上/那天穹和树林/那水波上的玫瑰”,“我美/因为自然是美的/自然美/因为我是美的”,物质能够给人提供用于发展人的美德所必须的想象,是谁把自然地觉醒,把在自然里的觉醒归还给我们,物质的存在与人的主体存在是一致的,人通过对物质的静观与想象,便可发现物质深处的流动,与物质互相缠绕,从而融合成一个象征。
在古希腊赫拉克利特的哲学思想中,曾经描述,“存在与变化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以及万物在永久的流动之中。”这种流动性的特征,在巴什拉的著作中,有着深入的且非常底层的逻辑基础。物质由此不再是死气沉沉,物质也不在是客体,物质也不在是被我们分析,和我们无关的东西。工具理性,理性所提供的功能哲学,操作哲学,操作者哲学,并无法让我们深入到个性中去。人的生活不但要有想象,还要有理性。虽然这么说给人非常二元对立,二元论的错觉。但想象和理性来自于同一源头,我们所面对的是同一深渊。故而,我们可以超越诗歌与科学,图像与概念,具体与抽象。诸如此类营造出来的二元错觉。
-“只要我们谈论某种客体,我们就以为自己是客观的”,这些关系的修正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其实,在我们最初的选择中,与其说我们指定客体,不如说客体指定着我们”。当“物质”以及“物质世界”成为了“我”的客体。不断扩大的物质世界使得原本的精神世界逐步被压缩蚕食。在这个过程中,物质形成了自身的固定发展逻辑,我们“人”,“我”,已经无法控制和摆弄它。物质世界在不断延展的过程中,使人的基本价值,人道主义价值得到否定和侵害。“虚无感”就在这个时刻被营造了出来,它来自于我们认为物质世界中有一个理想国,所以我们在不断扩大物质的世界时,所造成的后果,成为了这个世界被我们逐渐感受到的一种感觉状态。
当我们从这种从属或者是统治关系中解析出来时,世界就会成为精神与物质的亲密伙伴进行深入沟通和渗透,物质不是精神的敌人,精神也不是物质的障碍。自然而然“虚无感”就会消失。巴什拉的哲学思想,美学是极为深远的。在《水与梦,论物质的想象》这本书之前,巴什拉出版了《火的精神分析》,这一系列开启了“元素诗学”系列,明确指出了“物质想象”首先是对水火气土四种物质元素的想象。这个“水火气土”四种元素,来自古希腊对于构成宇宙基本物质以及传统哲学本源的四种元素的特指。这四个元素,运用在表演学中,也有诸多引用。所以我觉得这四个物质并非自然界物质现实根源组成部分的物,而是心理倾向的原始意象,是我们集体无意识深处的象征。
然而,当我们仅仅停留在“清凉、荡漾、沉静”等对于水的遐想时,这样的想象与物质的碰撞,诞生出来的词语,是一种“移情”,是无节制的融入,无助于对于水的本质的呈现。我曾用《水与梦,论物质的想象》这本书给演员做训练时发现,当演员对于“水”的理解停留在流动,水的形态,或者是水的形式想象上时,那么演员的身体所表现出来的水,就是那种柔动感。只有像诗人那样深入的,在水中看到了静默与孤独,看到了死亡的想象,看到了奥菲利亚的死亡,那么从而能揭示更多,人类的存在如流水般在每时每刻的死去。“我们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物质的想象才能诞生。
-这种物质想象不是关注水的变化以及水的存在形式,而是对“水”这一本质的深度思考,想象,触及物质根本的想象。有了这样的思考,才能对形式想象有了飞跃。
形式会结束,物质不会。物质深处蕴涵了本质、未定型、流动、富有活力的原始能量。形式会随着外观变化,环境变化而被摧毁。于是这本书才得以建立,这是一次围绕物质原始能量的诗学体系建立的革命。不仅在诗学体系上,在哲学,在人类生活,都将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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