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乱的岩石密密麻麻的散落在从亚丁回雅江的路上,依稀还能辨认曾经冰川行走的脚印,藏地是那么大,从来都看不到尽头,从来也没有尽头。
逆行的318上碰到无数个李珊
李珊是我隔壁寝室的同学,性别男,对自行车骑行近乎痴迷,如今又在骑行拉萨的路上,去年从甘肃出发骑到西藏后回来就喊着今年毕业前要从成都再骑一次。他是四月十号左右开始,比我早三天,出发时他跟我说“感觉有机会在康定或者新都桥跟你们碰面”。
ice在十八道弯中,在每座山口旁,在波浪起伏的折多山后,雅江到康定,行走在那条每个骑行者都想征服的318上,与无数的山地车和彩色的冲锋衣擦肩而过,李珊是否就躲在这无数个匆匆过客之间呢?结果等我们出发去康定的时候,他已经越过巴塘快骑到西藏了。
刚路过康定新城时,狭窄的国道因为一位货车司机的误操作堵的一塌糊涂,好在不远处就是传闻里的贡嘎神山,仰头就可以看到,如果不是尿急的话,这样堵一会儿其实也是挺不错的的。不仅是我,大家似乎都有些,毕竟开了一天的车,又喝了那么多热水。
ice整个康定老城区都是依着大渡河的支流而建,晚上河两岸的栏杆闪着各色的灯光,干脆这条河就被叫做彩灯河了。之前将近一个星期都是在荒芜中行走,没有花,没有绿叶,北风瑟瑟,而来到这座情歌城恰逢谷雨的节气,看着河边抽条的柳树,绽放的鲜花,忽然想起了黄庭坚的那句“游丝软系三月后,风吹雨洗一城花”。路的那边是河,河的那边是山,山上布满了亮晶晶的小灯,挂在遥远的夜幕下,像永远不会消失的星星。
樱桃是别离的笙箫
第二天大早,师傅就说,今天先绕道大渡河与泸定桥再去海螺沟。这是我们在川西的最后一天,路上或三或两的会碰到几个樱桃小贩,从家里推出摩托,在后坐绑上一人多高塞满樱桃的大箱子,带着希望出发。
ice伯铉家里也有一片樱桃园,开始在绥中,后来在大连也种了一片,每次樱桃成熟时他都会搬上一箱来寝室,每颗都跟小核桃那么大,又红又甜。于是大家都想从他那儿买些寄回家,可是伯铉却一口回绝了,“不卖,你们要吃就从我这儿拿”,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做生意的。现在正巧是樱桃的季节,而伯铉又跟我在川西,自然是吃不到他家的大樱桃了,大家便开始怂恿他“樱桃小王子,去看看四川的樱桃怎么卖,和你家的哪个更好吃”,师傅停了车“今天该轮到我请大家吃樱桃了”,伯铉把师傅拦住,自行去拎了好几斤回来。
ice四川的樱桃个儿小,露水沾在红色的外衣上,更显得玲珑起来,伯铉装了一小袋对我们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大渡河里洗洗”,我们赶紧拉住他“可别,你看这儿哪儿有能近水的地儿,你在给掉进去”,大家苦口婆心一顿劝他才作罢。等我们到海螺沟的一家饭店点菜时,伯铉对着老板脱口而出“樱桃”,亚权立马把那一小袋樱桃拿到厕所洗净了放到他面前“你的樱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伯铉对樱桃总有一种执着,如果他写论文能有这样的劲头,恐怕已经中好几篇SCI了。
从海螺沟的冰川里找一颗心
ice海螺沟,只听这名字就很美,到游客中心一翻它的宣传册,发现讲的全是厕所,各种优势新型设计什么的,便不由得对这个地方更加肃然起敬了,这是我遇到第一家肯针对厕所下功夫的景区,可以说非常很用心了。
ice如果之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散落在荒原上的石头是冰川走过的影子,那海螺沟可以说是冰川的真身了,当我用手触摸之前感觉是岩石的山体时,才发现尘土下的“岩石”是如此的冰凉,还能在日光下渐渐融化一缕水线滴落在脚下的碎石中,这座山真的是冰川。对于我这样第一次见到远古传说的人而言,它是那样的震撼,又是那样的真实。
ice亚权因为有危险狂想症,对于那近乎垂直而下的木梯自然是不太信任,早早地返回四号观景台等我们,景区没有什么游人,诺大的冰川下只剩我们三个在冰涧里淘石头。每一片沙漠里都藏着一颗沙漠之心,那每座冰川下又是否埋着一颗心呢?一颗颗石头躺在冰冷的河水任其冲刷着岁月的痕迹,每一颗都是那么光滑,每一颗都是那么的无暇,每一颗似乎都是冰川的心脏。
ice空旷的海螺沟,安静的一号冰川,我们唱首歌吧,边唱边淘。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
康定溜溜的城哟
ice每唱一句,大家都对着天空比照一下自己手中的那颗石子;每唱一句,大家又弯腰淘起另一颗石子。伯铉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忍不住唱到“我家溜溜的大姐”,随即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上不知是被水流还是什么刻下了一对儿眼睛和撇着的大嘴,伯铉抱着这个大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又掂了掂,咂咂嘴“可惜了,这脑袋多好,肯定挺值钱,就是太重啦,我抱着它帮我拍照片,证明它是我的”,他笑的那么开心,就像回到了曾经作为儿童的时代,会因为一片树叶,一个响动而笑的手舞足蹈,给他拍下照片时我想,他在这里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那颗冰川之心,而我和飞哥还在搜寻。
ice高原上最后的晚餐
回到海螺沟的大街上,师傅早已等候多时了,我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这样急着订房了,我和飞哥是紫色浪漫主题房,伯铉和亚权是水手主题,他给自己来了个公主套房,“怎么样,满意吧”,他躺在公主床上伸了个懒腰,“我特意让老板给咱们留的”。我们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少女之心不灭啊。
这是我们和师傅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饭,也是在高原上的最后一顿晚饭,古人的离别要有酒,有清脆的笛呜咽的萧,有十里长亭,有待折的杨柳。除了还在五台受戒的亚权外,我们一人要了一碗酒,每人又洗了份樱桃盛在面前,每次离别前的饭局都好像有一种仪式,没人会明说,但它就像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高原的天空渐渐阴沉,而摆在面前的瓷碗上恰好印着白乐天的那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是没有的,取而代之是断断续续敲打竹棚的雨,唠一会儿,笑一会儿,碗中的酒渐渐喝干,盘里的樱桃慢慢吃尽,大家拱拱手各自回屋休息了。
磨西古镇的夜在雨后更是清澈无比,我又如何能安然睡下,约了飞哥拿着三脚架出去拍拍夜景。
ice想拍些东西,却又不知道该拍些什么,于是和飞哥便靠在一辆摩托车边,拍下些记忆。所有的古镇似乎都是一样,灯火闪烁的酒吧,卖着同种商品的小饰品店,但每个古镇又都不一样,她们的背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或许,就在这样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在弥漫着香味的空气里,我已经和磨西相遇过了,她就站在古街巷口,看着我们在人间迈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