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主论》中,马基雅维里从正面剥除命运的外衣,反对宗教,反对天神论,人的命运其实就是自己的胆识与魄力,只要向着自己的意志前进,命运迟早会皈依到人的意志。
正如马基雅维里所谈及的那样,国家系统中需要有统治者、法律、军队、外交、道德等等,马基雅维里考虑的“法”始终是首要因素,而命运却不在现实形态中,与命运相对的是人的意志,而“法”就是人的意志的体现。法的范围是与公民及社会相应的“规则”,法体现在现实形态中,法的规则却是由人的意志来决定的。
然而,像教会之类贴近命运的政治实体,其主导的力量虽然体现在现实中,但国家意志却是由人类的基督及神学思想内涵所反映的。所以在马基雅维里的命运观中,真正起主宰作用的是现实的人的力量,而法正是人类自身力量的组成部分,它起于人类思想,作用于人类行为。他一再强调人应当坚定地执行自己的想法,每每人坚定地执行自己的意志的时候,命运就向坚定者一边靠拢。所以命运在马基雅维里的社会历史观中起十分有限的作用,正如马基雅维里所言,“命运之神是一个女子”。
自由与命运是相反的一对命题,我们有必要深谈人的自由意志问题。就思想源流而言,无论是教父哲学家还是中世纪的经院哲学家,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去论证上帝存在时,表达了两种对当时、对后来都有深刻影响的思想倾向,即对人的自由意志的肯定和对人的理性确定性的肯定。例如人文主义者所崇敬的教父哲学家奥古斯丁就是一个自由意志论者。另外,中世纪时代的阿奎那对神法、自然法和人法三者关系作了系统的论述,虽然其目的是为了论证上帝存在,但同时充分展示了人的自由意志及理性思辨活动,使人的理性与上帝的存在发生相应的联系,对理性真理性问题作了进一步的确认。这种自古希腊以来以经院哲学为主流的思想文化发生了背离,不仅对人文主义者强调人的意志自由和力量、强调从理性和信仰双重的角度思考问题等给予了启示,也极大地影响了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对命运、神、宗教等的看法,这对戏剧家马洛、莎士比亚及后来民主思想家卢梭等有很大影响。马基雅维里的这一点在现代研究中已引起我们足够重视,从当时人文主义的思想氛围看,不同的学者在强调自由意志方面,达成了与马基雅维里相应的某种共识,人类自由意志是命运的克星,命运皈依人类自身的意志。
对于人类自由意志的重要性,后来的人们把这称作为“人本思想”,以人为本,它的特点是强调人的感性本能等完整的人性,把人置于社会的中心,强调人的能动性、个体荣誉、尊严、自由力等。马基雅维里谈到个体的人时是这样,当个体的人一旦进入到历史中去的时候,人就在历史发展中起作用。因此,马基雅维里在谈到历史的发展进程时,他涉及的就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而不是由命运来主宰,用古罗马以来思维来理解,就是历史命运的去向问题。马基雅维里再把这种命运联系到个体的人,主张确立人的中心地位,弘扬完整的人性,排除上帝的影响,认为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件都是人的所作所为,这对中古时期的思想启蒙有相当重大的影响。他在《史论》中写道:“任何人对过去和现在曾做过深入研究的话,都会看出所有的城邦,所有的人类,无论过去或现在,都被同样的欲望、同样的情感所驱使而激发行动。”他强调人的作用,反对宿命论的消极史观,不同意“人是上帝的工具”的中古史学理论。反之,他坚信历史学家可以掌握人类历史兴衰法则,通过研究历史推断历史发展方向,预见人类的未来,他特别强调人对社会的强硬控制,以雄心勃勃、计谋多端的君主对抗无所不为的上帝。
从人的命运无常到自由意志的张扬,从个体人的主观性到历史中的必然性,马基雅维里已完全打破了古希腊罗马曾把人纯粹置于上帝的位置,将历史重心从上帝之城转移到人类之城,最终完成“人为上帝”的复归,摆脱了人成为上帝“盲动的工具”,个人自由意志得到进一步的发挥。我们可看出马基雅维里是以现实的眼光来观察发生着的每一件事,这也是当时人文主义者的重要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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