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社会,人的心就似小区里的楼房,被一层一层的防盗窗裹的严严实实。走在街上,总能看到很多戴耳机的人,头戴式、活塞式又或者是蓝牙式。耳机为很多人所依赖,因为它能掩盖尘世的喧嚣嘈杂,更能掩盖某种侵袭而来的孤独。但心灵被隔音屏挡住,听见的声音也就少了。
一个星期二的下午,趁着902关门的那最后几秒,我挤上了车。一面朝车内四处环望,一面整理收拾我的太阳伞。霎时眼睛一亮,便直冲到那个靠窗的位置欣然坐下。撩开我那散落的头发,插上耳机,将那首《晴天》点了单曲循环。
车门一张一合,人是一挤再挤。我不由把书包往里面挪了些,给其他乘客腾出些放脚的空间。车内虽挤,却仍是十分安静,多数人戴着耳机或低头看手机,静等着车行驶到目的的站点。没有大妈大爷闲聊唠嗑,没有成群的孩子吵闹、嬉笑,更没有谁会玩笑式的操几口土话……这与乡下客车是截然不同的。
这天儿格外得晒,股股燥热的气流在车内弥漫。我热得睁开眼睛,发觉车停滞着没有一点儿动静,我耸肩朝前瞅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把一堆一堆的杂物抛上车。
司机不耐烦了:“快点,要关门了!”
“马上好,马上好……”她嘻哈的回应着。
车子再次动了起来,她扭拧着庞大肥硕的身躯推着废品前进,右手紧紧拽着一个破旧脏污的油桶。她身体随车左右晃动,肉也随即上下抖动着。“不好意思,借过借过……”,她喃喃自语地在车内来回撺掇,为了给这些废品找一个最佳的安置地。一个转身竟把我的耳机撂了下来,那副嘻哈的嘴脸顿时让我心生厌恶,气愤之余,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
过了十几站,车内的人减了不少。她撩起衣袖,朝前跨了几步,瘫坐下来,竟占去了两个座位的面积。古铜色的皮肤泛着黄腻,两只粗糙的手将油桶箍在胸前,眼里泛着微光,活脱脱是个刚从废墟里走出来的人。她对面坐着三个长得及其清秀的男生,在低语说笑着什么,这格调是极为不搭的。
“小伙子,你们是涉外学校的吗?”
“不是!”三人相互瞅瞅,其中一个答道。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湖大。”
“湖大好嘞,是个一本大学吧?”
“嗯!”
片刻不语后她又接着问:“你们是哪里的人?”
“我们不是湖南的。”
“是哪里?”
“我们来自各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穷追不舍地问着,眼里的微光似乎更亮了。
那男生加重了语气:“你问这个是要干嘛?要查户口?”
“就了解一下……”嘻哈的面孔霎时夹着几分委屈。
我没有插上那只被撂下的耳机,一路听着她自言自语、听着她热火朝天、听着她滔滔不绝……不知为何最初的那一丝厌恶也都悄然瓦解。我下车时,不禁回头张望了几眼,那一堆废品岿然不动、那嘻哈的面孔嵌着一张不曾停息的嘴,那长沙味儿十足的余音在耳畔缭响……
人们总怀着紧张的心态过活,对于旅途中的陌生人,谁又敢轻易以善意揣测?
记得曾有一次搭地铁,换乘时才发现身上仅剩一百元零一角。若不坐公交,走回去得半小时,权宜之下,我终于决定向旁边那位漂亮阿姨求助,一番解说下她给了我2个硬币,心里涌出层层温热的波浪。我掏出手机准备加微信还给她,她没有与我多交流一句,冷冷地丢下一句:“不用了!”,随即坐到地铁的另一端去了。我手里握着那“施舍”而来硬币,一时间不知心中侵润的是丝丝温馨还是缕缕悲凉。
人在行进间往往把心锁得太紧,耳朵听见的声音越发少了。顿感一股恐惧袭来,害怕某一天我的耳朵也被隔音墙挡在另一端,除了“耳机”里的声音再无其他。耳机掩盖的时间太久,着实应该用心去听听那些不止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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