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脏了

小学毕业考试，我趴在桌上解一道数学题时，突然感觉一股暖流涌向身下。

“我尿失禁了？”

还好只有一点点，我收了心思，继续做题。

考试结束，我随着人潮往学校大门口走，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是同班的林玲，她附在我耳边悄声问:“你没带那个吗？”

“什么？”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你裤子脏了，拿东西挡一下吧。”

我一瞬间僵住，浑身不自在起来，也不知裤子后面成什么样了，我身后的同学都看到了？

打量自己，上身是单薄的T恤，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笔袋。

这可如何是好？

我继续往前走，装作很随意地将手背到身后，笔袋有意地往下坠，企图遮住脏掉的地方。

校门口，爸爸和几位同事刚监考完，正坐在一辆小面包车里。我慢慢走上前，欲言又止，一帮大老爷们正聊着考试的事，我要怎么开口？

车里已经没有空位，坐在副驾驶的校长热情地拍拍他的旁边，让我到他那里挤挤。

我望着爸爸，期盼着通过眼神交流让爸爸明白我眼前的困窘，然而并没有。

副驾驶的空间也不大，我半边屁股不得不贴在校长的腿上，一路上，我的腰挺得直直的，全程都在担心会不会把校长的裤子弄脏了。

面包车在一家饭店门前停下，我下了车，回头偷偷瞅了眼校长的裤子，似乎没有弄脏，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饭桌上，几位老师推杯换盏，似乎总有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我因为敬酒喝了些橙汁，肚子涨得厉害，面对一桌子的酒菜，心里却万分想念厕所。可是我坐在包间最里面的角落里，要想出去的话，得劳驾桌上至少一半的人站起来为我让路。

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我肚子要炸了啊！

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结账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坐在门旁边的主任似乎醉得睡过去了，身子后仰在翘起的椅子上，满脸通红得吓人，我暗自为他捏把汗，很担心他会突然跌个跟头。大家说说笑笑地探讨着谁应该算是这顿饭的主家，不知是谁说按照习俗，正对房门的应是主家，顺着这个方向，一瞬间好几双眼睛找向了我。

“我要上厕所”

我终于把这句徘徊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上个厕所也不好拿着笔袋去，我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扭了一路。

到了厕所，我终于看见了裤子后面的风景。

还好，弄脏的地方不是很大，可是也很明显，我默默盯了半晌，简直欲哭无泪。

饭局终于散了，所有人都喝得醉熏熏的，爸爸看起来似乎还行，还能骑着自行车带我。

“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吧？”爸爸问我。

“嗯，吃个饭急死人了，敬酒敬得左一遍右一遍的。”

“都是这样，以后就习惯了。”

我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开口:“爸爸，我裤子被我弄脏了。”

车于是停了下来，我转过身。

爸爸将我带到商场，不一会，递给我一套橙红的上衣和裤子，还有一包卫生巾，让我去厕所换。

厕所里的隔间都是敞开式的，我抱着衣服蹲了半晌，始终鼓不起勇气当着陌生人的面换裤子。

直到小腿麻得钻心疼，觉得如果再蹲下去，我就要晕在厕所站不起来了，这才硬着头皮将裤子换了。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爸爸车后，望着路旁的树一棵一棵倒退，一如我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光。

这一天，我告别了懵懂无知的小学，以这样一种别扭的姿势。

---

无戒365日更挑战训练营 第00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