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邦说他对“天上掉乌龟砸死和尚”的问题想了足有五十年,这一说法把在场的王杰等人惊得目瞪口呆,也只有李梅儿表情未变,依然从容自若的。李振邦调整了情绪,慢慢的说起往事来:“那时的我年少轻狂,刚从北大毕业,就一步步进入政坛,主管地方经济,我爸看我好似狂得没了边,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题目,我也是想了好多年,看了好多书,才想出了答案啊”。
李振邦讲完,摆手示意两个安保出去,安保二人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又吩咐李梅儿支走孩子,见安保和孩子出客厅后,李振邦对李梅儿说:“说说你的想法吧,陈志的那番分析,你能得出什么道理?”,李梅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了她第一次向爸爸的自荐,虽然李梅儿也不明白“商圣堂话事人”到底有多少份量,但她那种骨子里透露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李梅儿其实无心功利,但她对王杰的爱,让她觉得可以在某些方面帮助王杰,她就能感觉到幸福,她觉得,她对这个问题的解答,可能会对爸爸指定下一任“商圣堂话事人”有着极关键的作用。
李梅儿调整气息,中气十足的开始了她对陈志那段分析的感受:“陈志的分析,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追本溯源,把问题回归到最实际的根本,发现隐藏在表面问题背后的逻辑合理性,世间大道,莫过于此,若我们能够参透世间大道,于思考、做事之初,就能周密布局、谋划,那么,一切问题将不再是问题,一切难题将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对于‘道’的思考和寻求,才是我们最应该探索一辈子而不知疲倦的”。
李振邦赞许的对李梅儿点了点头,对李梅儿说道:“梅儿啊,我四十多岁才想出来的,你能这么早想到,也算不易了,不过,你听到这个问题时候还小,思考这个问题已经三十年,虽然你是我女儿,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其实你这样也挺幸福的了,你说呢?”,李振邦和蔼的注视着李梅儿,李梅儿抬头与李振邦对视,眼神从热烈到温和,直到变得柔和,李梅儿最终低下头,有些释然的叹了口气:“爸,我懂了,你是在跟我说,有些事可能是好事,但对于我却未必是好事,更大的能力意味着更大的责任,我现在所求的,或许真的不适合我”。
李振邦默然赞赏的向李梅儿点了点头,虽然是在王杰家里,李振邦的一席话却让本该和睦聊天的众人压力陡增,看着众人的表情凝重,李振邦不由得一声叹息:“好了,都别那么大压力,咱们就是来探讨一下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大非,对你们影响也没那么夸张,有所知、言所言就好,陈志,说说你的观点吧”。
陈志听了王杰、李梅儿的话,思绪万千,正在想着自己对他们话的理解,听到李振邦的提问,回转心神,平复情绪,缓缓的说出自己的一番话:“为什么一定要从我的分析中悟出道理呢?道理又算什么呢?小马过河前问老牛、松鼠,河水深几许,老牛言它的道理,松鼠言它的道理,那么小马该信谁的道理呢?老牛有错吗?松鼠有错吗?还是小马提前问了老牛和松鼠,就有错了?老马让小马自己动脑筋,小马才最终自己趟过了河。还有鹰呢,世界上总是先有不吃乌龟的鹰,慢慢才有了抓住乌龟、吃不到肉的鹰,再慢慢有了吃不到乌龟肉从而想办法解决的鹰,再慢慢有了各种尝试、终于把乌龟摔向石头、摔不烂龟壳的鹰,再然后有了高空中把乌龟摔向石头、吃到了龟肉的鹰,及至后来,同一种类的鹰都学会了把乌龟从高空摔向石头、从而能吃到龟肉的方法。所谓的道理,本来就只是特定条件下的一般有理,并非用之万事万物,皆有其理啊!如果非要从我对解答过程中参悟出个什么道理,我觉得,应该就是没理,这个没理不是毫无道理,而是指毫无常理;人对事物没有了常理,便要就事论事,便要实事求是,便要不循常理,便要悟道变通,我们对很多事都能够变通,那么,很多事也就都能好解决了”。
陈志说完了,众人都静静的思考着,李振邦首先抬头一声叹息,随之精神抖擞,微笑着说:“老了啊,不如年轻人了啊,陈志,你真的很不错”。众人齐头看向陈志,陈志倒也不再胆怯,只是多少有点难为情:“李老国家栋梁之材,为国事操劳费心,才是真正的高人,小子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多想了一些事,实在愧不敢当”。
李梅儿看看陈志,又看看满脸赞许的李振邦,心里一阵的唏嘘:“看来陈志已然通过了爸爸的考验,也会把下一任‘商圣堂话事人’的推荐名额给他了,算了,自己本来也预料到了这个最可能的结果了,又何必太在意呢?就像我刚刚自己说的,更大的能力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或许过好自己的小家,努力辅佐着王杰走得更远些,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吧,对,这才是自己最适合的幸福啊”。
李振邦振作精神,中气十足却有语气和善的说:“陈志,随我进书房,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陈志看向李振邦,又看看李梅儿,满脸的疑惑;李梅儿笑笑说:“去吧,我爸让你过去,就一定有他的考虑”,陈志听了李梅儿的话,也就起身走进了李振邦刚刚走入的书房。红霞欲起身站立,李梅儿却一把拉住了她:“红霞,让他去吧,不是坏事,而且有可能是好事呢”。
客厅里,王杰的疑惑、红霞的忐忑、李梅儿的从容自若,三人各怀着心思和盘算,却又都不再言语,都直勾勾的盯着李振邦和陈志进入的那间书房,好像能看清屋里的人一样,默默的注视着。
陈志走进书房,带上房门,见李振邦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陈志也不等李振邦让,正襟危坐地坐在李振邦的对面一把椅子上,屁股只坐三分之一的,等着李振邦的问话。
李振邦调整心情问道:“陈志,听说你正在做着化妆品销售?用微聊在做?做得怎样了呢?”,陈志心里一阵的忐忑,见李振邦并无诘问的意思,才一五一十的说:“是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新思路,运用了微聊软件,现在做的还行,不过也才刚开始展开,目前才刚刚开始盈利呢”。李振邦见陈志并无隐瞒,也就再接着问关于“微聊卖化妆品”的商业模式来。陈志自然知无不言,详细介绍了他构建起来的微聊商业模式。
李振邦待陈志介绍完之后,沉思一会才道:“这只是你计划的第一步吧?还有第二、第三步,接着说说你的想法”,陈志见李振邦这么问,心里虽然有点不想说,毕竟这在某种程度上涉及商业机密,但想来以李振邦的地位,自是不屑与陈志争什么,更不屑于他所说的商业计划,也就合盘托出的讲述了自己关于第二、第三步的商业安排。
待陈志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讲述完成后,李振邦想了想问:“陈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商业模式,税收怎么办?国家好像并无现行法律对此收税”,陈志说:“先做着第一步,等挣了钱,才实施第二、第三步,至于税收,等我做起来、做成了,那是国家税务机关考虑的问题,他们制定了法律和税收细则,我遵守就好,而且,第二步、第三步,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我现在没那么多钱,第二、第三步还要等时机成熟才能做”。
李振邦见陈志说的有理有据,也就不再言语,只是话锋一转,有些神秘的小声对陈志说:“你听说过商圣堂吗?我有意推荐你为我这一支的下一任商圣堂话事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志走进书房,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走出书房,李振邦没出来,陈志带上房门,走到红霞面前,满脸的凝重。李梅儿也不多问,就和陈志说:“好了,想必我爸该说的都跟你说了,至于怎么做,还得看你的个人意愿”。其实,李梅儿不知道的是,陈志在书房里是拒绝的,因为他总觉得商圣堂这个神秘的组织,好像不止是李振邦说的那样,为国为民、做商业方面的好事,某些商业行为也并非都是利国利民的。如今陈志的实力尚弱,他不想卷入这样大组织的争斗之中。李振邦让陈志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陈志答应了,也就走出了书房。
陈志和红霞对视一眼,陈志说:“梅儿姐,王杰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告别了,有空再来叨扰”。王杰和李梅儿不多挽留,等送走了陈志和红霞,王杰有些疑惑的问:“爸到底和陈志说了啥呢?”,李梅儿笑笑说:“可能又出了一个类似‘天上掉乌龟砸死和尚’的问题吧,谁知道呢”,王杰听李梅儿这么说,顿时一阵头大,心里想着:不敢想、不敢想啊,只这一个问题就搅和得满城风雨,梅儿更是想了三十年,看着爸还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唉,真不容易啊!就这梅儿都比我强呢,我要多读多少书,才能让岳父大人彻底满意呢?不敢想,不敢想啊!
王杰心里感慨着,自是不知道书房里,李振邦同样也在感慨:在听说了商圣堂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有多么强大时,陈志竟然拒绝了关于话事人的推荐名,这让李振邦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回想着二十年前,李梅儿爷爷对他说出同样的事,他是多么的激动,若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组织配合自己,那么无论做事还是为官,自己都能够顺风顺水,成绩自然也就更好了啊!回想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官位一步步晋升,每一步都一定程度上从商圣堂这里得到了好处,就连自己儿子经商,也根据自己只言片语的指点,做得有声有色,可陈志竟然会拒绝,他到底在想什么呢?莫非,他想得更大?更多?
陈志和红霞走出房间,又来到外面大路旁的公园里,二人并排默默的走着,红霞问陈志:“梅儿姐她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陈志回答:“他就是想让我加入一个组织,一方面,有人对我教授很多商业理论知识,让我对商业理论的认知更精实,并且也会提供一定帮助,助我成功,而另一方面呢,一旦我通过他们的传承和测试,正式家入这个组织,我将作为分析师之一,负责整个组织大方向的分析和制定……最终,我拒绝了”。
红霞问:“你为什么拒绝呢?”,陈志回答:“我总感觉,这个商圣堂组织,并非想梅儿姐她爸讲的那么简单,他们的商业作为或许很厉害,也有实力做许多事情,但,符合商业盈利的行为,并不一定就是好行为,能赚钱的,也不一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还有可能是坏事,但我并没有看到他讲述这些该怎么区分,又该怎么杜绝,所以,我才拒绝了;经商可以,但我不希望我的商业会害人啊”。红霞点了点头,二人聊着,慢悠悠的走了。
李振邦坐上车子,司机开得很稳,李振邦闭目不语,突然对身旁一人说道:“我想和堂主通话,你来安排一下”。旁边那人点头称是,随后再不发一言。
三天后,李振邦在京城开过了一个会议,一人拿过来一个电话说:“堂主在听你说话”,随后那人离开。李振邦独自走进一间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无监控,才小声向商圣堂堂主汇报起来:“堂主,我推荐的人是陈志,但他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是,他不确定我们做的商业行为是否一定利国利民,所以他拒绝了”,电话那头,一个老者回答:“哦,你没告诉他商圣堂法则吧?”,李振邦答道:“没有,按咱们的规矩,这是由传承人负责传授的,我不能说”,电话里面传来声音:“陈志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让他主动愿意进咱们组织的”。
李振邦出了办公室,找到刚才那人,把电话交给他,然后,就去准备下一个行程了,至于给他电话的人是谁,他不必知道,也不能知道,反正每次传递消息者都不一样,真没必要多问的。
某处僻静的别墅中,吴晶晶的老爸,吴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挂断了老年机电话,把电话放在石桌上,嘴里念叨着:“陈志,有意思,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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