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

《梦溪笔谈》记载这样一则故事:关中人不识螃蟹。有人得一干蟹，别人得了疟疾，就借去挂在门上——中国人过去相信患疟疾是由疟鬼作祟。门上挂了一只螃蟹，疟鬼不知道是这什么玩意儿，就不敢进门了。沈括说:“不但人不识，是鬼也不识也。”这话说的幽默。

小时候在老家乡下放羊，出门大人总要交代“别招惹螃蟹！”问及原因，除了代代相传的螃蟹是鬼怪化身的传说以外，竟然是螃蟹“横行霸道，样子凶恶。”

我们一帮小屁孩起初还真不敢招惹，即使路过小溪流，也是跨步走开，生怕碰到这张牙舞爪的家伙。心想如果不小心被它缠住，甚至附了体，就比中了蛊、遭了邪更加可怕。

然而，有一天赤脚光屁股的石蛋，还真被这家伙给夹住了，而且夹住的还不是寻常部位，又痛又惊吓的石蛋脸色煞白，鬼哭狼嚎，直呼救命。我们这帮小屁孩儿虽然也有些害怕，但那恶魔钳住的可是石蛋的命根子——是要断了石蛋的后啊，几乎都没有思考，七手八脚，给拽了下来。

虽然石蛋也因此付出了“血的代价”，仍然与我们一起“同仇敌忾”将那张牙舞爪的家伙用石头捣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仍然惧怕于有关螃蟹的传说，但对它横行霸道的样子却不再那么害怕。突然有一天，不知谁说螃蟹用火烧烤以后味道还不错。从此，烤螃蟹便成了我们每天放羊最大的乐趣。

前几天看新闻，说澳大利亚的螃蟹成灾，使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故事。我不知道螃蟹被送上餐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一直以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如我们小时候的境遇相同:起初，惧怕于恐怖的传说和它可怖的样子，总是躲着；即使偶尔被夹一下小拇指、脚后跟，也是忍痛摆脱了事。而一旦钳住了命根子，再胆小的孩子，也会同仇敌忾，报之以石头，甚至是火。

螃蟹横着走道，样子凶恶，很是奇怪，其实也很滑稽。凶恶和滑稽常常是很相近的。再比如凶恶的狗，别看它呲牙咧吠，特别是有主人在的时候，更是大有吃人的架势。而一旦没了可仗的人势，只要你扬起大棒，它逃跑的姿态和比哭更难听的哀嚎，确实滑稽可笑。

阿满：本名李远满，湖北巴东人，军旅20余年，现居重庆。重庆新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报刊杂志及网络。有作品被《世纪诗典》、《中国当代传世诗文集萃》等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