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看多尔西的《巴菲特的护城河》以及国内一个投资人写的《一个散户的自我修养》。这两本书我都看过很多遍，书的组织结构都烂熟于心，但是这次再读一遍的时候，一些以前没有关注的细节还是让我有一些新的体会和想法。我想这些体会和想法可能来自于这段时间复盘积攒下来的实践经验与大师们的投资理念的共振。这也应验了毛泽东的认识成长论：理论联系实际，升华实际，理论从实际中来，到实际中去指导实际，再升华，再应用，以此往复螺旋上升。
巴菲特之所以是巴菲特，他能在投资界所立足的是他的“护城河”理论。巴菲特还说过很多著名的话，比如，选股如选妻、关注比赛而不是记分牌，但这些思想并不是巴菲特的原创，基本都是继承他的老师格雷厄姆或者费雪的。而他的“护城河”理论以及对“护城河”理论的成功应用才让他成为一代大师，获得在投资领域的王者地位。选股如选妻所指的精选股票和长期持股的理念费雪来自于费雪；买股票就是买业务来自于格雷厄姆；唯有挑选有“护城河”的公司并长期持有，这样的思想完全来自于巴菲特，并且让他成为所有投资者心中的男神，至少是我的男神。
“护城河”理论看似很实际很形象，但其实很抽象。因为他就像一个完美的理论，而实际是非常复杂的，难以将这样的理论和思想转化成一些动作和套路，形成最终的操作决策。让巴菲特大赚其钱的可口可乐，绿箭，吉列，华盛顿邮报，都是护城河的典范，这些公司都是无人与之竞争的公司，因此能长时间的赚钱。但这些只是结果导向，有一些马后炮的感觉。他们已经比较大或者已经是参天大树了，人们才发现这些公司有巴菲特所说的“护城河”。但是这个时候买入所获得的收益并不可观，比如，可口可乐股价十几年不涨。如何及早的发现护城河并买入从而获得超额收益就需要一些先见之名，而不是上述的后见之名。
这些先见之名巴菲特并没有告诉我们，虽然他总是用小学生都能听懂的故事来讲道理。巴菲特德高望重，所讲出来的寓言故事，名言警句更多是处“道”的层次，道理都很漂亮，但并不能指导股民具体的操作。而巴菲特的跟随者们会把这些“道”转化成能够让普通人操作的“术”，本文开始所提的两本书的作者就很好的将巴菲特的“道”转化成可操作的“术”。
《一个散户的自我修养》中提到投资最本质的视角是看透企业所处的商业竞争环境和市场供需格局。这本书用几十页的内容分析和论述“竞争”和“供需”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有竞争优势的企业几乎是有价值的企业的另一个叫法，这样的企业产品和服务供不应求，又有定价权。巴菲特总结，拥有“护城河”的公司的产品和服务都有以下几个特点：被渴求，有定价权，不能被替代。这本书的作者比巴菲特更加细腻的描述一个优秀的公司应该具备的特点，从几种供需格局来分析企业的未来价值，从竞争烈度角度分析护城河的宽窄。当我重读这些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用什么样的指标，最好是几个数来把护城河量化，以便于实际操作？于是“毛利率”，“净利率”，“ROE”这些词进入我的脑海。有护城河的公司绝大多数情况下盈利能力很强，利润率很高，而且持续很长时间。再深奥的护城河理论，比如客户黏粘性，网络效应，成本优势，品牌价值，最终都要体现在利润率这个数字上。体现不到盈利能力上的护城河完全有理由怀疑其护城河的真假。按字面理解，“护城河”的本意就是保护某些珍贵的东西不被侵害，这些宝贝就是企业的盈利能力。资本的嗅觉就像猎犬一样极其灵敏，满世界寻找利润率高的领域，没有护城河保护的公司即便有很高的利润率也会很快被竞争者侵入。竞争者被高额利润率吸引开始从事同样的业务，根据供需理论，企业原本的高额收益率就会降下来，护城河被攻破，企业就变成平庸的企业，只能在残酷的竞争中风雨飘摇，苟延残喘。
同样的，《巴菲特的护城河》这本书给出了一个极具操作性的寻找护城河的方法。这个方法也是回答我上面所思考的问题：怎样将巴菲特的“护城河”指标化，数字化，变得易于操作。这本书给出的操作方法是：如果一家企业长年累月的维持高资本回报率，就很有可能拥有护城河。你很难根据巴菲特所讲的护城河的名言警句去寻找有护城河的公司，但你却可以从长年累月维持高资本回报率的公司中开始寻找有护城河的公司。商业的逻辑是因为有护城河，所以才能有长期的超额利润率。但投资的逻辑正好相反，如果长时间维持超额利润率，那么这家企业可能有护城河。这是商业逻辑和投资逻辑不同的地方，商业需要预先做出是否有护城河的决策冒险，然后用后续的经营成果来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否正确；而价值投资的却需要保险而不是冒险，需要企业用业绩证明自己当初所选的护城河被证实，然后再买入其股票。这点上讲，买股票比创业风险小很多，因为创业需要有先见之名，很早就发现护城河，一旦被证伪，则血本无归；而投资则只需要后见之名，等企业用业绩证明自己有护城河然后再投资。对投资来讲越早发现护城河，就越有可能赚更多的钱；然而矛盾的是越早发现的护城河，最后被证伪的可能性越大，因为没有足够的历史盈利数据。
就像大数据中的贝叶斯推理一样，模型和数据是互补的，好的模型可以弥补数据的不足，模型是知识和经验的固化，大量的数据可以弥补模型的欠缺。如果想尽早发现护城河而不降低选择正确的概率，就需要好的模型。资本市场中的模型比工科中的数学模型要复杂的多，涉及的变量的维度也要高很多，很多情况下是很主观的。上面提到的两本书的主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论述如何建立一个好的模型。《巴菲特的护城河》给出了四种护城河模型，无形资产，客户黏粘性，网络效应，低成本等等。不仅介绍护城河的各种模型，这本书还给出了什么是看似护城河的伪护城河，以及护城河在什么情况下会被腐蚀，就是以思辩和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模型让我们更容易的认知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更加看清事实，抽象出真理，而不被纷繁芜杂的表象所迷惑。一家企业有着长期持续的高利润率和净资产回报率，那么一定符合一种护城河的模型，要么有无形资产，客户黏粘性很强，要么规模很大成本低等等。如果一家企业有着长期持续的高利润率，而它的业务和产品特性却不具备任何一种护城河模型，那么完全可以怀疑这家企业财务造假。从这个角度看，模型让我们更有掌控感，掌控感是安全感来源，安全感又会给我们长期持股的勇气和信心。这种勇气和信心是来自于透过每天股价涨涨跌跌心中涌现出的很多次割肉或者获利了结的危险和诱惑所看到的本质。前面说，护城河的比喻看似很形象，其实很抽象，因为企业的护城河看不见也摸不着，你只有透过模型，透过知识和经验的眼睛才能看到，原来这家企业有“天使天军”保护着。
许多股票投资书籍在提到企业竞争力时，不约而同的将“品牌”放在护城河的第一位，其次才是低成本啦，客户粘性和转换成本啦，网络效应啦，规模啦之类的。为什么品牌这么重要？我们在投资中是否低估了品牌的价值？人人都能看到苹果从树上掉下来，但只有牛顿看到了背后抽象的，无形的万有引力。同样的，人人都能看到品牌，但只有少数人看到品牌的背后的护城河的价值。可口可乐是个独一无二的品牌，但只有巴菲特像牛顿发现万有引力一样看到可口可乐背后护城河所守护的金山，并获得暴利。投资人大大低估了品牌的价值，因为凡是有品牌的公司，特别是老品牌的公司，买入并持有似乎除了盈利就是大幅的盈利，没有例外。但投资者的投资结果却不是这样，8成的股民在亏钱，大多数基金也跑不赢指数。一个有百年品牌的企业，如果还能维持高利润率，产品和业务特性又使得企业在可预见的未来不可能倒闭，那么这家企业就很可能有护城河。之所以说要考虑老品牌的产品和业务特性，因为没有例外的规矩不是规矩，这里有个例外就是时尚和科技行业。比如，摩托罗拉有百年品牌，但它的产品特性却不能让他持续保持竞争力，因为科技是个时尚的领域，人们喜欢年轻有朝气的产品和品牌，人们喜欢苹果，谷歌这些新秀，而不喜欢摩托罗拉这样的老欧。但可口可乐，云南白药，同仁堂，片仔癀，恒顺醋业，涪陵榨菜却不一样，对于吃的喝的东西，人们似乎更喜欢和信任老的，越老越值得信赖。老的品牌本身就是护城河，因为他们的产品和业务已经被证实，而且经过长达几百年的证实，投资者需要的只是在他们价格不那么高的时候买入并长时间的持有，时间会再次证明品牌的威力。投资有意思的是它是面向未来的，能看见未来的才能在投资中盈利，但“未来”是一个比护城河还玄乎的东西，而且心理学证明，人的大脑天生不会预计未来，总是会出现很大的偏差。可能只有通过品牌和模型让投资窥见一些未来和护城河的影子，得到一些靠谱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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