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作者: 隽臣 | 来源:发表于2022-01-25 19:09 被阅读0次

    大襄光衍十年,正月十八。

    独倚楼台,凉风帷幔冰刺骨。醉酣美酒,河畔杨柳似美人。处于戡北,一览境外之春景,不似江南小镇之古雅,却有许多作词之骚人。

    北方的天依旧冷,不过还是抵不过居住在边境的人们内心的热血。

    定北城守备府里,单一清肃的正厅大门俨然紧闭着,厅堂里面的人们正襟危坐,眼光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打量着站在堂中央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不为所动,只是眼光直直盯视着那坐在厅堂最上方案桌上的壮年男人。

    良久,坐在案桌上的男人收起了用来撑住脑袋的手,挺着虎腰,声线低哑地对下方屏气凝息的众人道

    ‘你们先下去吧’手又指了一下站在中央的年轻男子‘你,留着。’

    众人听罢,便收起了对这位来路不祥,身份不明的人的猜忌。直直地站起了身,拱手对坐在案桌上的人行了一个礼,在同伴眼神对视中同样看到了深深的疑惑后,并没有多做什么,径直走出了守备府议事厅。

    案桌上的壮年男子直到众人走了之后,才把眼光对象了一直站着神等待着他的年轻男子,开口道

    ‘你是说,你正月十五时便向定北方面发出了告急军报。’

    年轻男子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壮年男子头疼了一下,道

    ‘燕南到定北是有百里官道的,况且开春之后,也无大雪掩路。这三日的光景,就是劣马也跑得到。怎么会没收到呢。’

    年轻男子不自觉地皱着眉头,道

    ‘大人,这不是最要紧的。当务之急,是合拢黑契营和守备军的有生力量,发布战时警戒,关闭四墙八门,查询任何可疑人员,同时向燕南关隘方向派出斥候打探情报。’

    壮年男子讶异道‘怎么这样’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紧张的看向年轻男子

    ‘燕南,不会失守了吧’

    年轻男子掩饰不住额角的疲惫,应了一声。壮年男子哀叹道‘燕南关自上任守将张卿仲接防后,便固若金汤,羌夷曾四略终不得过而损兵折将。你守这道关隘时也是胜多败少,斩获颇丰,怎么一下子就被羌夷蛮奴给夺了过去’

    年轻男子听到这,想起了十五日时羌夷在野,燕南守军们以死相抗的杂乱焦场。眼看就是占据上风,怎么会一下城门大破,羌军得以长驱直入.........年轻男子思索着,忽然脑海涌现出了一个军户的模样,不过这画面一闪而逝。

    ‘罪将守备松弛,把关不力。致燕南关失守,罪当该诛,不过望大人劳抬高手,让颂南苟且一时,充入陷阵营战死沙场,以报破关之耻。’自称颂南的年轻男子当即单膝跪地,拱手作拳,疲惫之色隐去,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戾气。

    壮年男子看着跪拜在地的谢颂南,听着陈黄的套词。哀叹中有有着一丝生气,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你武艺高超但并不代表你就会带军,武功好最多是百人敌。但要学会有勇有谋,对待客观事实,就不能掺杂情感因素,你要明白你手上握着的,可不是单单你一个人的性命’谢颂南听到这,抬起头来看向挺着虎腰的壮年男人,情绪也镇定了不少。

    ‘还有,什么诛不诛的,大襄积贫积弱,人才青黄不接,现在从安平年间走出的名将是死一个少一个,哎,情况不容乐观啊。’壮年男人说到这已是一声长叹。

    谢颂南道‘颂南记下了。’

    壮年男子点了点头,走下了案桌。扶起了谢颂南,道‘一会徐府的公子徐启明也要来守备府,他身为暨燕铁参将,不靠他那老子就到了这层实握兵权的地步,想来也是一个颇有本事的人,你一会着手认识一下。’

    谢颂南有点惊喜‘徐兄他也在定北?’

    壮年男子见状,笑道‘怎么,你认识他啊?’

    ‘恩,我参加武举在京兆郡时就结识了他。’谢颂南道,只不过又有了一丝疑惑‘徐兄长年镇守暨中,且与其父不合已是人竟皆知,怎么会突然回到定北’

    壮年男子于是侧了侧身子,附到谢颂南耳旁说了几句话。谢颂南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嗤笑道‘他们还真把人家当成傻瓜了?徐兄对羌人知根知底怎会不知内情。怎么,这敌国还没有灭,谋臣便要亡了。要我看,朝中的那些阁士根本就是一群废物,每天就只会打击异己站在道德高处指责对方,真要拿出什么治国之策,他们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谢颂南说到最后,已是大肆指责。

    壮年男子看不出什么表情,道‘颂南。’

    谢颂南并没有收敛反而失望透顶道‘大襄何复大襄?’

    壮年男子听到这,不怒自威道‘颂南,其心当诛啊。’

    谢颂南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门口,拉开了议事厅的大门,冷风迎面袭来吹得谢颂南的黑长衫在空中鼓舞飞扬,谢颂南抖擞身板,大步跨出了议事厅只留下了一句‘我去黑契营。’便头也不回地穿梭于守备府的几条走廊,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壮年男子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谢颂南渐渐远去的背影,转过身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看着案桌上方如坚壁清野般无一生彩的单色棉纺,厚重不堪似有许多灰尘,而那挂在墙上仅有的装饰物,只是一个边缘破了一个大洞的‘襄’字旗,但壮年男子凝视着它苍劲浑厚,红胜鲜血的笔锋,心中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良久,壮年男子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

    定北城,泷季谷。

    一辆经刻着红襄木豫的马车大摇大摆地飞驰过这里颠簸陡峭的巷道,连接着似要土崩瓦解的一幢幢平房,周围的河道早已被大片生活垃圾堵死,其中还未断流的一小段源源不断地向周围散发难闻的臭味,在这些堪比富贵老爷们家里池塘的假山的垃圾堆上,几只身形黑瘦岣嵝的老鼠正在嘶鸣。这些标志性建筑象征着泷季谷,马车奔腾而过的一片阴暗角落里趴拉着几个毛发蜷黑的人,马车的路过惊醒了他们,但他们不曾动作,只是转动着深深凹陷的眼珠,疑惑着马车上那种非富即贵的配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转眼他们便不再关心这件事,本来他们是打算睡觉撑过今晚,但现在被惊醒肚子已经有了浓浓的空腹感,他们现在关心的事是口袋里还有什么以及去哪里用什么方法搞点铜子。

    像这种鱼龙混杂的地区,没有秩序混乱不堪是常态,但大多时候却意味着危险。

    徐启明坐在马车中闭上了眼睛,用手抚了抚鼻角,他刚回定北还未及好好休整却碰上了这件事,其中事态匆忙自然容不得疏忽,但徐启明身为暨燕铁参将,长期以来的军旅养成了一门心思沉稳内敛,镇定自若,愈是大事愈厚而薄发。只不过外面这颠簸的车道。

    徐启明嘴角抹出一股冷笑,心神一摒,睁开了双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身子向前一步,左手绕在身后,右手拉开了帘幕,看见坐在前方正在驱马的白色身影,不屑地哼了一声,身形猛然暴动。那白色身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赫然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嘴角露出一抹笑刚想说些什么,不料徐启明暴起发难,照面之间,身子一个后空翻踩在了策马的头上,竟然硬生生地停住了马车,着力后又疾疾退步,此时马车已跑出了泷季谷的边缘是一片刚融冰雪的荒野,徐启明见状,冷哼一声,索性翻到了马车的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站在山丘上的白色身影。

    这白色身影恰是前日观察徐府的白衣公子,此时白衣公子被徐启明偷袭未遂,也不恼怒,站在原地望着徐启明,笑道

    ‘启明兄,多日不见,性情倒愈是暴烈。’

    ‘呵,徐夫融,你真是勇气可嘉,敢渗透到我这里。’徐启明的笑愈来愈冷。

    ‘兄堂在上,自然不敢,’白衣公子边说着还拱手作了一个揖,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笑容,似是没有语言上的那样尊敬。“夫融此次前来定北,只是奉家父之命,来带走我那闭月羞花的小娘子。至于徐兄所见的暨中事变,以及可料的定北一番动荡,夫融却是毫无知情了。”

      “哦?这么说还是徐某人双眼蒙尘?”徐启明微微眯眼,冷哼一声接着道“激怒我你可知后果?”这时徐启明的身上散发出似是凝结出实质的杀气,在空气中激荡着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白衣公子看着犹如空幽远寂的山林寒潭不断瘆入的蚀骨气息的徐府少主,心中禀了禀神,收起了常驻的笑颜,正色道“不知兄堂是否胜券在握,辽王殿下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徐启明听闻此言,有些讶异随即收敛了全身气息,侧了身子背对着白衣公子,道‘辽王?呵,辽王如若是派你来当这说客,那你可以就此打住,回你的犬马人间吧’

    白衣公子听着徐启明话里淡淡的讽意,也不恼怒。继续道‘启明兄说笑了,愚弟粗鄙不堪,言辞不善,怎能堪当辽王之苦心。只是辽王殿下巧捷万端,别具慧眼对于启明兄这等英武将才不翱飞于碧空,不脱缰于野马却受制于其父贪婪无厌,懦弱成性之枷锁,颇感不值。适辽王殿下礼贤下士,从善如流。所以想来帮助囚笼中的雄鹰重见天日矣。

        徐启明哈哈一笑,道‘徐夫融你是想在我这逞苏秦之口舌吗?’随即继续声线低沉得些微可怕道‘不知辽王可知晓礼字之规矩,拉拢边疆重臣岂有所谋,此举置当朝太子于何地,于圣上有何颜?白衣公子微微眯眼,并不知晓背对着他的这位大襄将军眼眸中的阴狠神色。

    只道微微摆手,眼神随即有些火热道‘启明兄你我虽然姓徐,可终究不是那个徐,这帝王家的事情,不是你我该议论的。不过话虽如此,辽王殿下却还是对兄堂寄予厚望,并着愚弟带句话给启明兄’

        徐启明听到这已然有些疑虑,不过白衣公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深深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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