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辅导班工作,不经意间,看到学生翻开的语文课本,映入眼帘的,是一篇熟悉又陌生的课文——《背影》。
这是中国现代著名散文家朱自清先生写的一篇文章,回忆的,是他的父亲。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这是文章开头的第一句话,我只看了这第一句话,连忙的转过身去,不让学生看到自己的脸。因为我的眼睛里,已经抑制不住的,挂满了泪水。
父亲,这是多么熟悉的词,而今,竟然有些陌生了。细细算来,我与父亲不见,已经四年多了。是的,是不见,是永久的不见,他已经永久的离我而去了。
四年多的时间,也就是一瞬间。忽然间,回想他的面容,竟然有些模糊了。也只有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他的面容,他的身影,才会显得异常的清晰。
每次做梦梦到父亲,我都希望这梦能永久的做下去,这样,父亲就不会离去。可是每次,又都是那么的痛苦。因为每次做梦,我与父亲都是在吵架。说是吵架,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大声的怒吼着,而父亲,则是沉默不语,就那么看着我。
父亲生前的时候,我们就基本上没有吵过架,他总是那样的祥和,几乎没有大声的批评过我们。而每当我们要大声的反驳父亲,有吵架的苗头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沉默不语,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我们。
人活在世上,总会遇到一些不公。我和哥哥,那时年纪都还小,即便是现在三十多了,也还是这样。遇到不公,总是抑制不住自己,要大声的怒骂几句。
父亲没有骂过,甚至很少看到他的怒容。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活境遇,让父亲把这样的一句话当作了自己的人生哲理。
父亲对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我们村东边那个村子里,有个人(暂且叫做张三吧),蛮不讲理,村子里的人,谁都不敢惹。有一年,他到山西工地上打工,是在后厨上工作。
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他打了另外一个人(就暂且叫做李四吧)一巴掌。以他的性格,要是有人这样打他一巴掌,那就是他的仇人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敢打他的人揍一顿。可是现在,李四,这个被他打了的人,第二天,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就好像被打的不是他。跟张三还是该说说,该笑笑,发烟的发烟,该敬酒的敬酒。
就这样,一下子,张三就慌了,他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人,还有不记仇的?就好像你打他左脸,他把有脸也伸过去让你打一般。他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他觉得其中必有诈。于是,他慌了,他害怕了,他连工资都不要了,就跑了回来。
我理解父亲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遇到张三这样能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你跟他起争执,他比你更横。可要是你忍他、让他,他自己就退却了,风平浪静、海阔天空。
我不知道这件事儿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也相信,此中必有诈。可是,这和父亲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并不是一回事儿啊。这李四,也许憋着坏呢。这张三并不是你忍他、让他,让他退了。而是他害怕了,才退了。
父亲,你说的不对啊。我这次,生词严厉的要跟你叫较真儿了。你也别再沉默了,你快说话啊,你可以大声的说出来,可以大声的指责我的不对。让哥哥也听听,让姐姐也听听,让母亲也听听,让您的孙子孙女都来听听,让……让大家都发表一下言论,看看怎么谁说的对。
父亲,你说话啊,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要大声说话,你就沉默不语。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
父亲,你说话啊。以前,我的很多愿望,你都会满足。这次,我就想跟你吵个架,多么简单的事儿啊,你怎么不满足我呢。
父亲,你……
算了,我知道你就会这样,你沉默吧。
其实,你就这样沉默不语的,安静的看着我,挺好,挺好。
挺好,我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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