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
秋天的雨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总是按照预先的设定下下来，适时调节秋日的浓淡，更新大地的颜色，增减人们的行装。秋分前几日，难以捉摸的秋雨再次光临，裹着桂花的余香走街串巷，临水登山，降燥去热。秋雨过处，寒意渐浓，秋季开始厚重。
秋雨总是乘着夜色悄悄而来，又随着天明悄悄而去，仿佛不愿意打扰白日里喧嚣的城市和乡村。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街小巷匆匆而行的人们，忽然一丝冰凉从衣领钻入脖颈，不禁打个寒颤。抬头，才发现路灯下密密扎扎的细雨被霓虹灯照得斑斓。因为不影响，所以不觉察，在微雨的陪伴下，脚步不会停下，目标也不会改变。清晨，从梦中醒来，窗外飘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是水跌落在地下发出的滴答？这声音不急不缓，不紧不慢，难道雨在夜里越下越大？大得可以发出滴答声？推开窗户，在微微的天光下，雨还是入夜时不知不觉的细雨，然而窗外深绿的树叶儿上，水珠却慢慢长大，长到叶片儿不能装下，便簌簌落下来，跌到地面，发出清脆的滴答之声。
秋雨虽细，但下得久了，也湿润了小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小城的小，便少了繁华都市的喧嚣，显得十分宁静而安祥。秋雨一来，小城便改头换面，有了另一番景象。
小城秋雨最有代表性的不外乎两处。一处是临河而建的石街，一处是小城的南街。说是石街，其实就是用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两侧则是以桂花为主的绿化，绿化后面便是一些住宅和铺面，再往西走，便是小城的大街小巷，而往东，便是小城的母亲河----纹江。这个季节，走上石街，各色桂花竞相开放，浓郁的桂花香味随风流淌，混合着秋雨河风四处飘散，使人陶醉。被细雨浸润的石板更加洁净，桂花树叶上的雨珠，滴落到石板上，溅起晶莹的水花，于是从石板缝中升腾起的水雾便如烟般弥漫开来。石街因为临江，当极细的秋雨铺排到江面，放眼江中，更有一番情趣。
向西跨过一条大街，穿过几条小巷，便来到了小城的南街。这条街虽然破败，却是小城历史的记忆，承载着小城几百年的文化。秋雨降临南街，抚摸那些老屋、老树、老院、老阁，滋养那里的老街、老巷、老店、老街坊，倾听岁月的沧桑，品味安静中的匆忙。两里不到的南街，街道不宽，两旁却分布着环环相接大大小小几十处明清四合院落，院落与院落之间，由几十条幽长而斑驳的老巷连接。秋雨弥漫在老巷的上空，散在灰暗的青瓦上，瓦漕偶尔滴下的雨水，混合着几片老树叶汇集到老巷，老巷便成了雨巷，不必撑起油纸伞，老巷也如此幽长。
南街的文化主要体现在魁星阁，触摸魁星阁的灵魂，需在雨中，或靡靡春雨，或密密秋雨。春雨带给魁星阁的是生机和活力，秋雨带来的却是执着和老陈。每至秋日，细雨倾覆南街，魁星阁便义无反顾代表南街，接纳上天垂爱，迎接秋雨和秋雨后第一场寒凉。若有机缘，邀几好友，居于阁底，来一碗盖碗三花，品茶观雨，静待时光，日子便在密密的细雨中凝固成一阵风，敲击魁星阁翘角下悬挂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而后转身离去，一世一世轮回。坐在阁底，看着秋雨中老树掉下的黄叶，听着老街尽头传来的川腔，闻着偶尔飘过来的烧饼的麦香，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惬意成秋雨中极好的一副图画。
浸染小城的计划完成，秋雨悄然离去，已经是秋分过后。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秋雨留给小城的，除了寒意更甚，依然是秋高气爽。下一场秋雨和下一次添衣又计划于何时？
2020.9.21（秋分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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