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被问道,“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每种食物都有自己的特点,实在无法挑出唯一的最爱。
有一门学问叫“比较文学”,是基于对各文学流派和作者的跨历史、民族、语言、风格特点,所产生的一门研究。从文学作品之间的对比入手,揣测文学与文学、文学与民族、甚至与其他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食物也应该属于这种范畴。我愿为此成立个“比较食物学”。
川菜辛辣而香麻,淮阳菜含蓄鲜美,京菜味重、却考究,至于粤菜……实在无法一言以蔽之。食物之美,如同游历大千世界,一个人来到世间,应尽可能品尝人间滋味,此生才算无憾。
我偏爱平价的美食、和一切人人都买得起的东西。曾国藩曾在《赠弟诗》中写道,“低头一拜屠羊说(读“悦”),万事浮云过太虚”,我深以为然。屠羊说是一位东周的隐士,他的职业是宰羊的屠夫。在拒绝楚王的封赐后,他请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宰羊人。他的宰羊功力深不可测,无需任何锋利的尖刀,只消一把钝刀,就可完成高难度的拆解。当人心达到一定境界,便不拘泥于器具的优劣与否,这就挺好。
生活中频频出现的情况是:聚餐要去高档餐厅,服装饰品看重品牌,出行非得是高级轿车,如果是一辆捷达王,便会令人沮丧无比。
反推的话也有许多:米其林多星餐厅、官府燕鲍翅、豪车、游艇、奢侈品……这些倒也没什么不好,可就单凭感觉而言,总归缺乏美感。一盘食物,如果门槛过高、只能供某个阶层享用,就显得巧言令色。从这一点上来说,就不太美。
有一位糕点师傅,在南城开了间不起眼的甜品店。由于手艺出众,价格又低,很快在那一带居民区打出名望。有人找上门来,希望为他开投资一家高级甜品店,才发现他竟是钓鱼台最有名的甜品师。他谢绝了邀请,对此人说,“让人人都能吃到平价的好甜品,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这是一种对食物真诚的态度。
其实挂面、鱼翅之间的差别,和挂面、鸡腿的差别没什么不同。在“比较食物学”里,他们都是食物与食物间的不同而已。不是说鱼翅很贵,就能天天吃它。不管什么美味的食物,吃多了总会腻。所以在饮食这门学问里,多样性至关重要。
记得改革开放初期,商界风行一种食物,叫“老板菜”。这是最早推出的榨菜种类之一。名字的由来,源于当时有大批下海商人,每天在高档餐厅酒肉应酬,深夜回家叫苦不迭,总要再喝一碗白粥、就点咸菜。“老板菜”这种榨菜应运而生,成为老板们深夜的灵魂救赎。
其实无论是食物、还是人生中的许多事物,都需要心平气和地认真对待。广厦崩塌、人去楼空、斗转星移,都是一瞬间的事。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不会离开的人和事,就在漫不经心的那一刻,永远离开了。你若怠慢生活,生活也必定不会轻易饶恕你。
要认真对待食物。
希望今天很好,明天也是,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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