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的汉子,许多都是粗鲁的“酒鬼”,至少我接触的很多兄弟们都是这样。
年轻时好结交朋友,初入社会,参加工作,很快就能融入各类圈子里,因为我并不是读死书的人,更不敢把自己归类到读书人的队伍里。我就是普通一人,接触的朋友有缺点,而且缺点毛病还不少,我依然会看在他们的优点上继续来往。
胖哥就是这样的人,原来他也算江湖上叱诧风云的人物,后来屡屡受挫,渐渐隐去锋芒,转而爱上杯中之物,不能一日无酒。他也喜欢我这样的人,爱憎分明,讲义气识大体,还胆大包天,经常规劝这些身上沾满江湖习气的朋友。
胖哥有一处住宅,地理环境非常优越,外面临街,稍加修改便可以做门面房,里面有一大块菜地,被勤快爱美的嫂子精心打造成了一个小花园。
天气好的时候,心灵手巧的嫂子会给我们弄几个菜,烫上一壶酒,或者冻上一堆啤酒,让我们几个坐在花园旁边,边喝酒边谈天,边欣赏她辛辛苦苦种的各类鲜花绿植。嫂子说她喜欢我们在家里喝酒,喝再多也不乱来,更不会耍酒疯,喝到尽兴,各回各家。更喜欢看着我喝酒,听着我说话,说的都是正理,都是与生活有关的话,虽然风趣幽默,但是正派。
胖哥却不以为然,似乎跟我喝酒永远也喝不到位,总感觉亏欠一些。他的意思,必须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喝断了片,或者喝成傻子,连亲爹都不认识的那种。我倒是劝过他无数次,那种喝法,伤身体不说,还有可能得罪人,更有可能犯错误。
我喜欢在小花园旁边喝酒,气氛好的不要不要的。因此,经常组织十人一下的小团体,大伙儿凑钱,买上肉买上菜,让心灵手巧又惯着我的嫂子帮忙弄一桌,然后大家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下,花前月下地胡乱造一通。
当然,我不会白让嫂子忙活,小花园开春和入冬时的修缮,我也会是组织者,会找一帮身强力壮的朋友,帮忙把小花园收拾利落。如果缺少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解决嫂子的后顾之忧。
兄弟们相处时间长了,尤其是家庭之间慢慢都走动起来,我虽然也是刚刚结婚,但有了矛盾一般都会找我来解决。大哥也曾经说过,我是他见过的最会做思想工作的人,没有之一。
有一天早班,我像往常一样给大家做“战前动员”,然后正在指挥分配任务,胖哥走到我的身边,悄悄地说:“你嫂子让你下了班去家里一趟。”说完扭头就走,生怕我多问他几句。
不用问也能看出来,胖哥鼻子嘴上都有伤,一看就是喝醉了杵倒擦伤的。说来也奇怪,当时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喝醉了杵倒,脸上凹陷处都是伤,凸出来的地方却伤不到,为此我们曾经专门请教过医生朋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了班,我们直接去了胖哥家,一进门,嫂子就开始告状:“兄弟,你看看这个王八蛋干了什么事,真是气死我了,这还能过下去不?”
我赶紧安慰嫂子,并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嫂子气的已经说不出话了,拉着我们就去了里面的小花园。等我们走到跟前一看,我的天,这是被天蓬元帅打劫了吗?好好的一块花园,只剩下残花败柳了,而且没有一点儿正常的地方了,那些边边角角都经历了劫难。
“他干的,”我指着躲在一边正在万分愧疚的胖哥说,然后问他:“几个菜喝成这样,跟嫂子动手了没有?”
胖哥这时候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喝多了,回到家她就骂我,就是因为想起你说的不能打老婆,我才忍不住跳进花园里,把这些花花草草当成她,彻彻底底的耍了一回,整个晚上我都在这里,累了就躺一会儿,听见她的骂声,我又起来折腾,所以花园就成这个样子了。”
“喝醉了没打老婆算你进步了,可这小花园是咱们聚会喝酒的地方,你居然对它下手,这是要亲手毁掉咱们的友谊啊!简直就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我也是无语了。”说完我生气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去胖哥家喝酒了,他也知道错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再喝醉,似乎改掉了这个喝醉了耍酒疯的坏毛病。知道我们一起搬进了城,偶尔还会在一起喝酒,不过,他知道那次毁掉小花园着实把我伤着了,所以,只要喝酒的时候有我,他就一定不会喝多的。
我离开家乡六年多了,这次回去,又看见他,年龄都快六十多岁了,依然见酒没命,我刚到的时候,他已经醉了,听别人说我来了,居然悄悄躲了起来,第二天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挺能装,等到了晚上就露出原形了,又喝醉,再一次扰乱我和其他人的谈话,让我又一次想起他毁掉小花园的事。
唉!真的拿这些老兄弟们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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