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伟的桌子山,外表贫瘠枯燥,里面却有着无数宝藏。家乡的第一座藏传佛教寺庙——迪雅庙,蕴含着中国西北文化;无数飞禽走兽,珍稀树种;矿产资源丰富,铅矿、铁矿、石灰石矿,下面乌金纵横。尤其是召烧沟岩画,更是令人向往。
年少的时候,总是把精力放在玩上,没有进山前就想好了野味,要不就是找有水的地方。把桌子山当成了我们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它还能跟金钱联系上。
到了四十岁左右,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工作慢慢有了成绩,原来特别繁重的工作变成了悠哉游哉,有了时间,就闲不住了,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干好,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四处游荡,或者进山寻找童年的乐趣,或者去看岩画,还认识了几个牧民朋友,经常让他们带着我们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玩耍。
赵老大的母亲就是蒙古族,他的父亲是汉族。据说当年从陕西讨饭来到桌子山下,差点饿死,被正在放羊的赵老大的姥爷收留,后来看着这个陕西汉子又老实又能干,干脆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赵老大出生在六十年代中期,七十年代上学时,由于家住在桌子山脚下,距离学校太远了,到了小学三四年级,他爹嫌麻烦,就不再骑着马送他上学了,赵老大一个人每天都徒步上学,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中午别人都回家,他留在教室里,吃着风干羊肉,喝着军用水壶里的山泉水。
这种没人管的状态,很快就让他放弃学业了,整天游荡在各个矿区家属院,与一帮小混混成了哥们。学校想方设法通知了他的父母,赵老大被它父亲找到,拴着双手,他父亲骑着马,连拉带拖把他弄回了家。不上学就放羊,总不能吃闲饭。
你别说,这赵老大天生放羊的主,别人都是在贫瘠的牧场放羊,他却把羊往山里赶,哪里的水草丰茂,他就去哪里,有时候会把羊赶到一大块儿悬崖峭壁,一夏天羊就在那里吃草,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狼群虎豹,他就能趁机跑进城里玩几天。等到把羊赶回家,不但一只也没有丢,反而会增添几只小羊。
赵老大讲义气,我们就是经常去找他吃羊肉而成为朋友的。只要有时间,几个朋友开着摩托,后面给他带点蔬菜,茄子辣椒西红柿,再驮上一箱二锅头,到山脚下他的牧场找他吃肉。
赵老大结婚了,找的还是城里的姑娘。成家立业没几年,父母相继离世,仅有的一点家产不够他祸害,媳妇也管不了他,受不了就跑回娘家住,也不跟他离婚,就那样拖着。赵老大也清楚,家里的几百只羊是他最后的财产,如果再把羊弄没了,那他就彻底成了穷光蛋。
有一次朋友开着车来接我,说赵老大有请。这小子莫不是把羊卖了?我赶紧坐着车去了,单位到他的牧场直线距离不远,但是得绕个大圈,几个小时就到了。
炖上一锅羊肉,喝上一通烧酒,赵老大说他弄了很多宝贝,让我们开开眼。说着就拎出来两个蛇皮袋子,打开一看,全是石头,最大的有拳头大,最小的也差不多葡萄粒那么大,再仔细看,居然都是化石,里面的确有非常漂亮的化石。
以前只是听说过,东边桌子山召烧沟里有化石,西边甘德尔山也有,只是没有见过。这次真的算开眼了。许多化石都是海洋生物,鱼类水草类的,非常漂亮。最让我们羡慕和喜欢的,是一块琥珀,虽然没有经过处理,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个分辨不出来的昆虫。
那时候召烧沟岩画还没有被保护起来,化石这些东西更没有人管,我们就建议赵老大把这些宝贝好好保存起来,尤其是那块琥珀,说不定能当成传家之宝。好好放两年羊,把媳妇接回来,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多好啊!
后来我们又去吃了几次羊肉,赵老大还是那个熊样子。圈养的命令下来,不让放牧了,也不好好准备牧草,就连羊圈也是我们几个人帮他对付的。
最后一次见到赵老大,还是他打电话把我们叫过去的,依然是炖羊肉,不同的是他的那个破屋里堆了二十多箱白酒,等他兴高采烈地拿出来时,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最近流传在城里的假酒。就问他这酒是从哪里弄的,他说用所有的化石换的。我们最关心的是那块琥珀,他说就是靠那块琥珀,其他化石人家根本没有看上。
这个败家玩意,多好的东西,在他的手里居然换了能喝死人的假酒,属实是大煞风景。那顿酒喝得一点兴致都没有,虽然大家都明白,像赵老大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可是毕竟那么多年了,眼看着大家都慢慢变老,总是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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