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才跳槽了,从一个省内品牌跳到国内知名品牌,虽然职务还是业务经理,虽然两个公司相隔不过一条街,但毕竟品牌级别不同,所以理论上算是高就了。
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谁不愿意自己的人生一步一个台阶呢?
跳槽在业界司空见惯,铁打营盘流水兵嘛,又不是国有企业,有养老有医疗、各种福利待遇让人不忍心离他而去。没有保障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抬腚就走人,没牵没挂没留恋,更没有各种琐碎的手续要办,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一个背影让老东家咬牙切齿,想想就爽。唯一不好的是新环境新业务新同事,这些都要一一熟悉和磨合,磨合好了下面工作好开展,磨合不好少不得早晚还是抬腚走人的结果。
作为业务经理,梁才的思维和善辩才能有目共睹。他曾经把打工分为三六九等,说第一等打工者为央企服务,二等打工者为除央企以外的国企服务,三等是外企,四等股份制,五等是民企,最不济的是小私企。
很不幸,梁才一直为小私企服务。
梁才还把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比成婆婆与儿媳妇。有钱有势有背景有格局的婆婆,给儿媳妇买房买车买保险,照顾亲家哺育儿孙,还给一笔钱作为不时之需,这样的结果是母慈儿孝一团和气;穷婆婆就不行了。穷婆婆自己本身是苦水里泡大的,手里那几个钱是棺材本住院金和养老费。婆婆不但把那几个钱抓得死死的,还惦记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私房钱,时时刻刻想抠搜点出来。拿不到就指桑骂槐,没有好脸色。拿到了则洋洋自得,攥着钱出门,回头吐一口痰在地上嘴里不忘叨叨两句:德性,我养大的儿子都归你了,拿你几个钱等于帮你孝敬我,积德的事儿还得我来帮你做,呸!
很悲哀,梁才之前服务的几个小私企雇主,都是穷婆婆。
跳了几跳之后,梁才深知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学历资历加才力也只配伺候小私企的穷婆婆。于是梁才痛定思痛,觉得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大天来,还是安分守己做个低眉顺眼的媳妇从一而终算了。
但是当他放下姿态委曲求全的时候,小私企的老板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他用不断给梁才加大工作量和工作难度来发泄自己的气愤。梁才完不成工作,只好主动加班,并把加班的时间从一个小时延长到两个、三个小时。一天、一周、一个月,天天如是。手下的业务员不堪重负,纷纷辞职离开了。三个月后,梁才“惊喜”地发现,老板手下的员工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而他作为业务经理,也已经没有兵可用了。
老板和梁才急不可耐,各处摇旗呐喊、招兵买马。但是不是招来的人不合老板脾气,就是合脾气的不伺候老板。梁才心急如焚,眼看到了这个行业一年中的黄金期,招不来员工,就算满地是钱,没人帮忙去捡拾也白扯啊!
梁才知道留不住员工的根本是老板太过苛刻了,于是决定找老板推心置腹好好谈一谈。但是话头还没引到这个主题,老板就已经开始数落梁才了。
“招聘快两个月了,一个员工都没招来,你这个经理是干啥吃的。我每月发工资就是让你在我这里混日子吗?业绩呢、效益呢?你以为我们靠喝西本风就能活着吗?”老板急赤白脸,把桌子敲得山响,吐沫星子溅得梁才满脸。
梁才突然间大笑起来。
格局是被委屈撑大的。梁才惊喜地发现在老板的百般蹂躏下,自己格局变大了,心胸变宽广了,眼光变长远了,但是身体状态却变差了。他终于明白,鸡始终是鸡,永远也变不了凤凰,曾经以为的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论证根本不成立。
老板被笑愣了,他傻不拉几地瞪视梁才大不敬的反应,心里有点发毛。
梁才把办公室门钥匙、公司车钥匙、仓库钥匙、车间钥匙等等一共七八把钥匙一股脑丢给老板,“我最后叫你一声老板,请把工资给我结了!”
老板摸起手机假装接电话,转身向外走。他想用之前的“躲”和“拖”字诀,躲到梁才没有脾气,拖到梁才不忍心,然后一切又恢复如初。他还是老板,梁才还继续撅尾巴干活。
梁才一把拉住他,抢下锁屏状态的手机,扔到地上,一脸决绝。
老板最终放走了梁才。梁才去了另一个与原公司一条街道之隔的同行业的另一家公司。经过协商,梁才还做老本行,业务经理,不过工资加倍,时间自由。
当然,梁才明白用不了三五个月,或者一两年,这个老板也会原形毕露,不过只要不过分,梁才决心隐忍到底。两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月,老板就找他商谈买下他原老板的公司和品牌的事儿,而且让梁才以合伙人的身份,管理这间公司。
半年后,梁才走马上任。他透过明亮的窗玻璃,看着员工们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工作,头脑飞速旋转。他不但在考虑如何提高业绩,加大销售量和利润率,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眼前忙碌的那些员工最大化地发挥他们的作用。是加大工作量,还是延长工作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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