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霓都沉默着。对于未满月就被亲生母亲抛弃的我,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一个令人悲痛的事实,我想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的逃脱这种悲伤的氛围,听者一定在想方设法找到一种合理的方式来安慰我。云霓肯定也是这样,但其实不必,时间久了我已经可以很坦然的去接受这个事实,我在心里寻思着说点什么打破这个有点低气压的沉默。
“凉凉,我妈在我还没满月的时候带走了我。”云霓突然开口,一句话让我措手不及,我没想到云霓竟主动的说起了她的家庭情况,接下类的话让我的心情更复杂了。“我从小就是我妈带大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爸,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家,她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后来就说是那会心情不好。荒唐吧,用心情不好这样理由来搪塞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实在的,我其实并不怨恨她,她已经很尽力,扮演好妈妈和爸爸的角色,可她觉得亏欠我,觉得我恨她。前两天我和她因为这件事在饭桌吵了一架,她刚刚讯息跟我说要出去住几天,你说我怎么办?”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云霓后面的话语我没太仔细听,只因听到云霓说她妈妈在她未满月的时候就带着她离家出走,我讶异不已,脑中一种荒唐的想法随即窜上心头。怎么可能,云霓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妈可是抛弃了我,难不成我还有个妹妹或姐姐,长的这么像,难不成我们是双胞胎。我连忙打消自己心里肆意疯长的思绪。
“不能好好谈谈吗?一定要离家出走呀,多孩子心性啊。其实我跟我爸有时候谈的不妥,也不想住同个屋子,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我离家出走的多。”我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的说着,我的话显然对云霓现在所处的困境起不到半斤八两的帮助。
“怎么说呢,可能我妈孩子心性还比较重吧。其实我知道,她误会我讨厌她,以为我讨厌她就不想见到她,为了不让我撒气离家出走,就自己提出说出去住两天。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好,可能对于越是亲近的人言语上越容易中伤对方,所以现在她还没明白,我是爱她的。”云霓没计较我刚才提到她妈妈孩子心性的事,反倒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在一旁不时点了个头以示理解。
“凉凉,那个你刚才提到你家里情况的事,不介意我多问几句吧。”我们继续聊着,等眼前的茶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云霓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我有种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抓包点名的顿悟感。“没事,你说。”
“你妈妈在你没满月的时候留下了你,走了,你从小跟你爸一起长大。”云霓话说的特别慢,我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她完全就是在重复我刚刚陈述过的事实。“我妈妈在我没满月的时候带走了我,走了,我从小跟着我妈一起长大。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我随即明白云霓的意思,在她心里,冥冥之中也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花苗越窜越高,心头最上面敏感的地方,开始泛出焦炭的色泽。
“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我也想问来着。”
我们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出生日期。“10月27号。”“10月27号。”声音异常的同步,我的心因激动而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云霓的表情不言而喻,似乎跟我一样的紧张和激动,我仔细的看着云霓的眼眸,明亮而深邃的眼珠子里,映照我模糊的轮廓,她在我眼中一定也看到了一样的景象。
“1991年。”“1991年。”我们俩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出生年份,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头脑是一片空白的,没听太清楚云霓说的是不是91年,虽然我已经在心里将旗帜倒戈,可我还是张张口,随随即反问一句,“91年?”“恩。”云霓一个字让我激动得站起来禁不住的捏住她的小脸,云霓也跨过餐桌跟我紧紧的拥抱,我们突然而异样的举动马上吸引了店里大批客户的眼光,可此刻的我们全然不想理会,只一个劲的沉浸在那种不敢相信,愉悦的飞腾的情绪包裹中,待我们俩双双冷静下来,方才松开抱住彼此的手,害羞着低着头坐下,不敢再多看店里一眼。
“好巧啊。你说会不会,那个……”我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云霓更是兴奋的嘴上洋溢着挥散不去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啊,我觉得超刺激。”
一番惊叹以后,我们竟冷静的开始比对生活中的相似之处。从儿时的记忆,从彼此对爸爸和妈妈的印象到我们俩出身的地方,虽然无法完全肯定,可事情却在朝着我们俩怀疑的方向前进。
“你妈有说过你出生的地方叫什么吗?”为了准确的做好比对,我在纸上画了两条线,一边是我的情况,一边是云霓的情况。
“有,”云霓很肯定的说,继而皱着眉陷入了思考,一小会,她突然大声的说道,“我记起来了,偏南,一座叫做偏南的小镇。”云霓说的很激动,手舞足蹈,我顺势给了云霓一个击掌的指示,她配合的跟我击掌。“我老家就是小镇偏南。”我说出这个好像已经毫无悬念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听到彼此的家庭情况时,一瞬间我就臆想过,云霓和我的关系,当下只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于刺激和荒唐,可当我们开始摊开彼此的情况,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比对,答案越来越朝着我们想的方向前进,当最终击中红心的那一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惊讶和迷惑。我看向云霓,云霓没有回避也看向了我,我们在彼此眼中读到了相似的困惑、兴奋和讶异,我们俩的嘴巴微张,却没有谁舍得开口说话。
“我觉得好不可思议呀。”最终,云霓打破了沉默。
“我也觉得。”我托着腮,“不过就这样,你就相信了?”
“你不也是?”云霓反问了我一句,“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我觉得事实好像就是我所想的那样。”
“我们是双胞胎?”云霓没有再开口,而是用一个眼神和一个点头代替了回应,她默认了我这个大胆的猜测。
“难怪我们长的这么像。”我捧起身旁的饮料继续吸了一口,心里思绪芜杂,我们俩看向彼此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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