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

小麦写作业的时候，窗外总憩着一只鸽子，银灰的脖子，雕花的翅膀，摆动着黑乎乎的尾巴，用两只褐色嵌着黑宝石的眼珠子，歪着脑袋看她。

如果不是隔着一扇防盗窗，它大概会毫无顾忌地走进来。

每当她走神的时候，妈妈便会敲打下桌子，小声呵斥一句。

而鸽子总会在这个时候扑棱两下翅膀，悄悄飞到一旁。

等她写完作业看向窗外的时候，早没了鸽子的身影，只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片羽毛。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放在手心，若有所思。

翻到课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

“我想拥有双翅膀。。。”

小麦发现自己有些异样，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后背两侧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吓坏了。

红着眼睛，跑去告诉妈妈。

妈妈有些憔悴，抬了抬眼睛，告诉她过一阵子就不疼了。

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背上的东西一点点地长大，而那种痛楚又日渐变得清晰。

她终于忍不住，不过这次，她去找了爸爸。

爸爸沉默不语，许久，只告诉她，去找妈妈。

她等来的不是妈妈细雨般温柔的安抚，而是，她说，她要同爸爸分开了。

后来，她再没见过窗台上的鸽子，她搬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初夏的一个午后，小麦从睡梦中疼醒，后背传来的灼热和被子上的一片殷红吓坏了她。

她赤着脚，咬着牙，走到了镜子面前，转身，镜子里映出她有些狰狞的背，背上隐约看得出那是两瓣小小的翅膀。

小麦又惊又喜。

她想去告诉妈妈，可是她犹豫了。

她打算将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等着伤口慢慢结痂，愈合。

翅膀一天天地长大，她望着外面的蓝天，心里充满了幻想。

小麦喜欢穿吊带的裙子，宽松的外套，慢慢开始喜欢驼背，只有她知道，那鼓起的衣服里藏着她的小秘密。

只是有人开始笑话她，一个，两个，三个。。。

她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他们没有翅膀，而她曾经许过一个愿望。

但是小麦并不高兴，那双翅膀软弱无力地垂着，她不知道该怎么用它去飞翔。

小麦还是那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她选择告诉了妈妈，脱下衣裳，露出自己的翅膀。

妈妈没有惊讶，转身拉开了自己的衣裳，妈妈长得很漂亮，只是谁能想到她的背上却有两条丑陋的伤疤。。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前，我也有双翅膀，只是为了一个人，亲手砍了它，妈妈没法教你如何飞翔。”

... ...

很多年后，小麦依然喜欢穿裙子，她很漂亮，越来越像妈妈，她脱下外套，后背赫然印着两道伤疤，我问她，还疼么？

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