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owy

“喏，告诉我吧，B。”

M喘息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昏黑的小巷中——虽然如此，M拿枪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那东西’——在哪里？”

——醒来吧。

“哟——你真想知道吗？”

B的声音优雅慵懒。此时此刻，他正站在一个漆黑的小巷中，昏黄的老旧的路灯试图散发缓和气氛的光线，却被他锃亮的黑皮鞋和枪管冷冷地挡了回去。他有些微醺地眯起眼，美丽的玄色瞳孔里暗藏野兽掠食的光。他的双手举起，摆出示弱的姿势。

“当然！”

M的声音如同沙哑的、嘶哑的野兽。汗水从其额角淌下，一滴一滴击打在地上。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B似乎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那我就告诉你好啦！”

B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以右脚为轴旋过身体，躲开了呼啸而来的子弹；他旋即攥住M拿枪的右手手腕意图将他向前攥，以至于使他向前倒去；而M借势弹出左手袖管中的匕首刺向B——B下意识地侧身，M借势被甩开来去。

势均力敌。

——不，自己反而失去了拿枪抵住对方的优势。

M有些懊恼地想着，却陡然发现B这个疯子居然跟着自己冲了过来！而此时M的还正在向外倒去的势头上，难以避开。

——醒来吧。

——锵——————————————————————

金铁相交。

此时的情景是，M的背抵住小巷粗糙的墙面，左手用匕首刺向B；而B正用一只一支如同黑色钢琴键一般美丽的大口径改装手枪，居高临下地挡住M闪着寒光的匕首。二人空出来的一只手，各自执枪，抵住对方的腹部和头颅。

——啧。

所以自己讨厌肉搏。M想道，尤其是和B这个男人……

M咬牙，松开了匕首。

“哦，认输了吗？”

M闭上了眼睛。

“——醒来吧，世界上所有的猛兽。”

M的声音轻柔而冷漠。

“艹，M你想干什么！！”

B气急败坏地怒吼出声——

残留在M意识里最后的画面，是B气急败坏、扭曲的、棱角分明的脸。

“——哈，您不知道吗？我就是一疯子。”

M，这个本应当一个黑魔术大师的雇佣刺客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可是老早就预料到这情况的呀。

#

局势似乎已经无法控制了。

警车已经把这条混不起眼的巷子围了一圈又一圈——从这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已经有无数个血肉模糊的疯子被大大过量地麻醉过后抬上救护车——一个小时前，警方忽然接到报警，南针巷有数十人打架斗殴。警方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的事件，到场后才发现事情远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哪里是打架斗殴，分明是人间炼狱。

所有人分明完全失去了理智，才在不少人的尸体碎肉上用肉体与利齿厮杀——不分对象，面目狰狞可怕，就算是自己已经濒死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就像恐怖小说里中了什么邪一样。所以有好几个警察都受了伤，也无可避免的有疯子被击毙。而后来甚至有军方介入——老戈点燃一支烟，想着那些平日不奢望见到的、和自己的老板一块儿到场的高层人士的脸，不觉得荣幸，只觉得惆怅与担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唔。

M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在眼睛成功聚焦过后开始打量四周。

一张干净的，白色的床。

一盏橘黄色的台灯。

一个简单而宽敞的房间。

内脏隐隐作痛。

简而言之，M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哟，醒了呀。”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M的意识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陡然清醒。他想从床上蹭起来，但是浑身无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衬衫和睡裤的B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用黑夜一般的眸子挑衅地看着他。

这家伙竟然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毫发无损？！

“——你——！！”

B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

“哦，真看不惯你那一脸不可置信的傻样。”B讥讽道道，“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我的搭档呢。”

——等等！

——难道说——

“你用了‘那东西’？！”

“bingo——终于开窍啦。”

B先生继续满不在意。

#

雇佣刺客。

黑魔术师。

杀人，同伴，背叛。

这些恶俗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东西充斥着M的人生，使得他的人生看起来就像三流廉价小说：这个孤儿在小时候被一个老家伙收养，被教会如何杀人，如何成为一个天赋异禀的黑魔术师。这个雇佣杀手后来进入了一个组织，有了一个恋人，一个搭档，一群兄弟。

然后，这一切就像三流廉价小说里常发生的一样，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M失去了自以为自己曾经找到的一切。

现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不容易得来的 “黑色钻石”也被这个疯子轻易使用掉了。

末了，这家伙还多来一句“这是你这个自称疯子的白痴逼我的。”

哈，真是没救了。

#

B仔细打量着仇恨地望着自己的M。

这个还会偶尔被陌生人错认为青年的家伙长得很娘气——瞧那双湿润的黑眼睛！自己还曾经为此对这个家伙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直到后来，这个一直一声不响在自己看来除了肉搏能力之外，作为一个雇佣杀手来说非常平庸的家伙用黑魔法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才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天才。

也是一个笨蛋。

越加出色的黑魔法，副作用就越大。

M的内脏状况一直非常不好。

喔喔喔，现在我们聊到哪里了？

娘气却不难看的傻逼M，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傻逼M，牺牲自身救同伴的傻逼M，仇恨地望着自己恨不得杀掉自己的傻逼M。

白床单，温馨的光线。

穿着衬衫和睡裤的的B先生揉了揉眼睛。

他快要把持不住啦。

冲动的B先生一向说干就干。

啥？您误会了。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扇这个家伙一个耳光。

#

“你干什么？！”

M觉得B这个家伙再次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能力。

“扇你呗。”

B先生甩了甩手，又来了一下。

“醒了没。”

沉默。

“我不知道。”

M说。

#

“我还想扇你。”

B说。

“随你。”

M说。

#

“黑色钻石”是一个黑魔法物品。据说古代的大黑魔术师都曾经做过属于自己的毕业物品——而黑色钻石的作家却不知何许人也。

这也难怪。说起来，黑色钻石并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奇物品——不过只要人还有命在，黑色钻石就能让这个家伙重新活蹦乱跳。

“喂，醒醒吧。”

B竟然少有地用上了严肃的口吻。

“她已经死啦。她这辈子就没想为你活下去。”

沉默。

“K那小子是个叛徒；而她选择和他一块儿——这都是没办法的事。K是叛徒，可她就是喜欢他。”B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想过这件事可能发生——“我也知道，她不喜欢你，可你就是喜欢她。我理解，我懂的，可你也该醒醒了。”

“我是个疯子。”

M把头别过去，笑。

“不要试图说服我啦，我就是个疯子。”

“不，你不是。”

B的语气带着怜悯。他站起身来抓起西服外套，“我出去一下。喏，”B扔过来一个小水晶瓶儿，里面是黑色的、闪着光辉的小半瓶液体，“这是剩下的。黑色钻石是液体，不会一次就用光，也可以分成几份。”

B走出房间时关上了灯。

M有些想哭，可他没有——他太累了，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小水晶瓶里的灵药就继续陷入了沉眠。

他太累了。

房间很安静。

没有盘旋的梦境来骚扰他。

#

老戈觉得这就是个梦。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不可思议事件：他眼睁睁地看着所有被送到医院的血肉模糊精神错乱的疯子们在第二天恢复了正常，拔掉了身上的瓶瓶罐罐。

这是梦吧。

老戈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觉得自己昨天似乎漏过了什么——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自己又不是主角。

#

“风向误差校正完成。已经瞄准。倒数五秒开始行动。五，四，三，二，一。”

M扣下了狙击枪的扳机。

他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样收拾好自己的工具，预备离开天台。风掠起他的风衣，沙沙作响，几乎要掩盖对讲机里B讨打的声音。

“我这边也完事儿啦。五分钟后车里集合。”B顿了顿，“你没事儿啦？”

“恩，没事儿。”

M弯起了嘴角。

——B，我就是一疯子。我们都是疯子。她为他死了，而我还是杀了他。

——我知道她喜欢他，可我还是喜欢她。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后记：

春雪。

将融未融。

迟早都要融的。

茶色及颈短发的家伙“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听见了。光被玻璃滤过，安静地洒在他小麦色的皮肤和青蓝色的瞳孔里。K又看了看这个漫不经心地戴着耳机看着落地窗外29层楼高风景的穿着亮黄色卫衣的家伙，欲言又止。

——罢了，这家伙不过是个白魔术师。

——和这种家伙计较，没有必要。

“放心吧，我已经撑开了盾。”C终于转过头来，脸上是大度温和清爽令人不得不生出好感的微笑。

————砰。

落地窗上多出了两个弹孔。

“找到你们了。”

C眯起眼睛，终于换了个姿势预备走出房间。

K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也没法说话了。

C熟视无睹地越过了他的尸体。

#

在这个世界上，白魔术师是很少见的。

这个三流小说一般的世界里面，除了那些一般不被作者记录的平凡部分，剩下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烂俗杀手们。

“黑魔术师杀戮，白魔术师拯救。”

听起来很不错，对吧？

不过这是个缺乏拯救的世界——就算偶有例外，办到的也多半不是区区一介白魔术师。

医生很容易变成杀手，但是杀手通常不救人。

所以让我们换个说法吧。

黑魔术师进攻，白魔术师保障后勤，而三流小说通常不会考虑演员们的后勤问题。

是不是有些尴尬？

所以雇佣刺客们中，更多的是黑魔术师。

和那个天才M一样而又不一样。

C是个天才，C是个白魔术师。

C是个雇佣刺客。

#

“喂，M，”B一边开车一边对着一旁闭目养神的M说道，“我失手了。”

“唔？”

“那个和K一块儿的家伙，我没能杀了他。”B有些遗憾地说，“但是我保证我没出任何问题。大概是你的同行？”

“不，不是的。”M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我知道他。”

“——？”

“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魔术师刺客大师，C。”

“哦？你怎么认识他？”B有些暧昧地看着M。

“不，是D的关系。”M白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B也沉默了。

“我猜她大概会追上来吧。”

#

M猜对了。

在下一秒，B就不得不踩了急刹车——前方的车忽然爆炸，气流差点掀起B和M的坐骑，当然也点燃了它。B和M从车内冲了出来，却发现一个极为诡异的景象：

四周所有的行人，都静止了。

说是静止也许也不太合适。所有人都站着或者倒下睡着了——有些人似乎还发出了呼噜声。

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里，缓缓走来一个穿着黄色卫衣的身影。

“你们好。”

C说。

“C，敌袭。”

茶色及颈短发的家伙“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听见了。光被玻璃滤过，安静地洒在他小麦色的皮肤和青蓝色的瞳孔里。K又看了看这个漫不经心地戴着耳机看着落地窗外29层楼高风景的穿着亮黄色卫衣的家伙，欲言又止。

——罢了，这家伙不过是个白魔术师。

——和这种家伙计较，没有必要。

“放心吧，我已经撑开了盾。”C终于转过头来，脸上是大度温和清爽令人不得不生出好感的微笑。

————砰。

落地窗上多出了两个弹孔。

“找到你们了。”

C眯起眼睛，终于换了个姿势预备走出房间。

K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也没法说话了。

C熟视无睹地越过了他的尸体。

#

在这个世界上，白魔术师是很少见的。

这个三流小说一般的世界里面，除了那些一般不被作者记录的平凡部分，剩下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烂俗杀手们。

“黑魔术师杀戮，白魔术师拯救。”

听起来很不错，对吧？

不过这是个缺乏拯救的世界——就算偶有例外，办到的也多半不是区区一介白魔术师。

医生很容易变成杀手，但是杀手通常不救人。

所以让我们换个说法吧。

黑魔术师进攻，白魔术师保障后勤，而三流小说通常不会考虑演员们的后勤问题。

是不是有些尴尬？

所以雇佣刺客们中，更多的是黑魔术师。

和那个天才M一样而又不一样。

C是个天才，C是个白魔术师。

C是个雇佣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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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M，”B一边开车一边对着一旁闭目养神的M说道，“我失手了。”

“唔？”

“那个和K一块儿的家伙，我没能杀了他。”B有些遗憾地说，“但是我保证我没出任何问题。大概是你的同行？”

“不，不是的。”M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我知道他。”

“——？”

“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魔术师刺客大师，C。”

“哦？你怎么认识他？”B有些暧昧地看着M。

“不，是D的关系。”M白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B也沉默了。

“我猜她大概会追上来吧。”

#

M猜对了。

在下一秒，B就不得不踩了急刹车——前方的车忽然爆炸，气流差点掀起B和M的坐骑，当然也点燃了它。B和M从车内冲了出来，却发现一个极为诡异的景象：

四周所有的行人，都静止了。

说是静止也许也不太合适。所有人都站着或者倒下睡着了——有些人似乎还发出了呼噜声。

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里，缓缓走来一个穿着黄色卫衣的身影。

“你们好。”

C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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