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开始,有关《八佰》的争议不断。有人说,这件事儿就不值得拍,真实的历史不是这样。还有人说,要拍也不该这么个拍法。
《八佰》是部商业类型片,管虎用弓马娴熟的多线叙事,实现了很高的完成度。这部片子还是中国第一部完全用数字IMAX摄影机拍摄的电影,全球只有五六十台这种摄影机。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1937年,上海爆发的“八一三事变”,是淞沪会战的开端。所以电影《八佰》一定要在八月中旬上映,既是纪念“八一三”,也是纪念“八一五”的抗战胜利。淞沪一战,80万中国军队对阵30万最精锐的日军,仗打到10月底的时候,中方确实顶不住了。
10月25日,上海的大场防线被突破,只能全军撤退了。在这场残酷的会战里,蒋介石下了血本。他号称总裁,其实节制不了拥兵自重的各地军阀。他命令自己的嫡系王牌八十八师留下死守。这时候,历史版本就分岔了。这个师长的回忆录里说,自己据理力争,不愿意做无谓牺牲,还是不得不留下一个营。也有人说他耍了花招,让一个营做自己的垫背。
至于蒋介石这么干,有明确目的:几天以后,比利时会举行包括美、英、法在内的《九国公约》签字国会议。他希望靠一支中国军队在上海的战斗,赢得国际社会的支持和干预。这在很多史料和他自己的日记里,都提到过。
总之,历史聚焦在这一个营的将士和四行仓库这个地方,让这里承载了整场战役的分量。
留下来的这个营编号五二四,一共452人,带队的是团附谢晋元,对外号称800人,为的是迷惑日军。他们防守的这座四行仓库,就是原来的师部,这里地形有利,和英租界相连,两面被日军包围,而当时的日本人还不敢动租界。
接下来的故事,也有两个版本,我先说更动人的那个。
10月27日,全营将士进入仓库布防时,谢晋元让人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他希望这份名单传递出去,等到大家全体殉国,可以优待烈士家属。
10月28日,日本人想出来一个办法:让十几个突击队员举着一块钢板挡子弹,想从底楼炸开墙体。这时,一位叫陈树生的烈士在身上绑满手榴弹,拉开导火索,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与下面的日军同归于尽。谢晋元持枪在窗口射击,泪如雨下。
根据现有的历史资料,陈树生是湖北利川人。他已经在一件白汗衫上,给远方的母亲写下血书:“舍生取义,儿所愿也!” 像这样的遗书,四行仓库里一共有298封。
在电影《八佰》里,这个场景被处理成,许多战士捆满手榴弹,用各种各样的口音,喊着自己的家乡和名字,从窗口跳下去。这种放大,就是类型片的手法,它在故事线里明确作用,对观众感情的调动效果,是可以清晰预计的。
在生死面前,谁都会恐惧和犹豫,然后才做决断,这个完整的自我救赎过程,是艺术片感兴趣的。从效果说,拍一群人的义无反顾,强烈;拍一个人的冲突抉择,深刻;这背后的区别,关乎很多的具体考量,不只有艺术这一个维度。
亲历者的讲述也更倾向这个版本。我在“每天听本书”解读过一本上海当地人写的《抗战时代生活史》,原书有许多事实错误,但也正好代表民间记忆质感。
书里说,有一支中国军队在顽强地打鬼子,让陷入绝望的上海市民非常振奋。双方的火力猛烈得无法形容。后援物资以及劳军的食品只好堆积在河岸,一点也送不过去。上海的市民,世界各国的记者,都在隔岸观战,对八百壮士脱帽致敬。
有人用旗语问他们需要什么援助,对方回答:“什么都不要,只要一面国旗。”有位叫杨惠敏的女童子军,用油布包着一面国旗,跳入苏州河,把国旗送到了他们,不一会儿,这面国旗就飘扬在仓库之上。
如果强调真实的话,比电影里更惨烈、更悲壮的事儿,在此之前发生过了。在淞沪会战里,中国军队每天伤亡成千上万人。
(转发一个文化名人的讲故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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