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格曲

1.

妈妈去日本访问那年

我正学着说话

据说她走之后，我变得结巴

从那以后的人生

我似乎一直在等一个道歉

不，我并不寻找

我只是 等待

2.

梦里的屋顶我们并排望天

我手握着一种喷气道具飞入云端

气流方向随手臂划动起伏时

还是想和你一起飞

尽管一切都暗示着这是哪里

于是我降落回屋顶找你，

那里由于重力失衡已倾斜

——大概是因我的飞离而致

3.

屋顶的人们滚动着前进

于是我躺下来，滚着找你

世界向我聚拢

我想我可能会就此滚到地心

我想你可能已独自飞走

我想我可能又开始寻找那个道歉了

等等，我是否说过

我并不寻找？

4.

妈妈从日本回来的那天

我说话已不再结巴

据说她来抱我时，我扭过脸佯装不认识地跑开

但那是后话了

——毕竟『那一天』已对我关闭

家宴上

她玩笑地对那个怀孕的女人说，

"小心你出国回来后，女儿跟你怄气哦"

那时我才明白自己为何 一直在等待某种形式的道歉

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于永远也等不到那个道歉的觉察

你看，这是个闭环

       『那一天』被打开之日，也是它永远对我关闭之日

5.

后来，梦里的我们老了

我一直在找你

或是找那个道歉

——通过等待的方式

直到我走进一个人声嘈杂的酒馆

我想

      是时候了

于是我高喊你的名字

远远的有人拨通了你的号码

意思是

      你也在找我

6.

我有说过，我已经疲于等待了么？

或许我只是疲于用受伤者的外衣

居高临下地乞求罢了

7.

然后门被推开

背着光，你张开怀抱

像天使伸展翅膀

你笑着，是那种无须解释的笑

我奔向光晕圆心的你

杂音消失在背景中

梦里的你有陌生的名字和面容

可我知道那是你，莫名地

你抱住我，像度过了一生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道歉

8.

"等待", "寻找", "创造"

它们被阻隔开

大概是源于

对或然性海洋的无知

毕竟，潜入海底深处的那个人

在伊甸园时，就已告别了

此刻使用这些词汇的我

而创造者不过是将造物带出海面的寻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