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菜花1415926
原创非首发
2024-6-1113:26吉林
宋拾光初去扬州,本来是去许家退亲的。
想他堂堂宋氏,家中几代为官,若不是母亲糊涂,又怎么会与那许家,一届商贾指腹为婚!
书童儿:"少爷,你可见过那许家小姐?她若是个美人又如何……你这般莽撞,那到时候,可会悔断肝肠!”
宋拾光银衣白马,手持折扇,若不仔细看,果真还是个端方的君子。
“任她美若天仙又如何!你这皮猴别看少爷我现在还没什么功名在身,可咱们祖上的荫庇却也是实打实的, 又怎么能让她一个商女肖想去的……”
其实,宋拾光初次真正见到许荏苒正是在许府花墙外。
许老爷经商了一辈子,富甲一方,与妻子更是恩爱无双,府上也并没有再养旁的,不相干的女人。
这二人,也是晚年只得一个女儿,起名荏苒, 自然金贵万分。
许荏苒长大后,不但生得花容月貌,性子更是天真烂漫,比旁的女郎,鲜活几分。
那天宋拾光初到扬州,也想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刚刚好,那许府后墙之外,正是闹街。
许荏苒闲来无事,便在花园里扎了个秋千,十五六岁的少女明媚活泼,笑起来,银铃一般清脆,天水碧的裙摆,随着秋千的上下摇摆,完全展开后,蝴蝶仙子一样在天空中飞舞,跳跃。
蓦然回首,只是遗落下一瞬,水晶般清澈的眼眸,许荏苒就这么,一下就撞进了宋拾光的心里。
少年少女,青春懵懂,真情所至,尽是灿烂, 绽放如同烟花!
许荏苒同宋拾光相好,许父原本就是不同意的。
那宋家祖上几代人为官,虽然看着光鲜,如同参天大树,可以庇护许家。
可实际上,内里早就被挖空了,空壳一具。
想当年那宋夫人之所以肯答应与他夫人指腹为婚,也是刻意笼络自己,想图谋自己女儿将来的嫁妆去弥补宋府的亏空。
只是当许老爷得知此事时,悔之晚矣,这生米都糊成了锅巴……
宋老爷一气之下,便宣布和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断绝了关系,只盼望宋拾光无利可图,能放自己女儿一马。
只可惜那宋家祖上是做官的,又不是放马的。
他宋拾光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楞得很,一见许父反对,更是连夜带着许荏苒北上,返回了宋家。
他们刚到宋府之时,宋拾光因为怕长辈责罚,便先把人藏到了宋府的花房之中,想先探探父母的口风。
谁料自己的父亲,原本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宋父:“你此去扬州,可有取回咱们家的婚书和生辰八字!”
宋拾光最怕这个做知府的爹,一家之主,气势逼人。
而且现如今,自己又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就更唯唯诺诺,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头。
宋父手里的茶碗脱手而去,就砸到了宋拾光的头。
“岂有此理,都怪你那没有用的亲娘,人都说人往高处走,她非要你娶个低贱的商女,目光短浅的妇人!"
宋拾光被他爹教训,也只有竖起耳朵,乖乖聆听的福份。
毕竟他虽是宋知府的嫡子,可他的娘亲在爹面前, 不得脸,也并不是一日两日了。
幸好他懂得先把许荏苒藏起来,否则现在他非被自己爹掐死不可!
可许荏苒藏在花房里,也绝对并非长之计,因为三个月后, 许任苒她怀孕了……
无奈,宋拾光只好去求助娘亲!
宋夫人听了,既成事实也是无奈,只得豁出老脸, “拼”上自己与宋父最后的一点夫妻情义。
因为许荏苒是私奔,又被藏在花房,日子久了,这宋府下人便以为她是自家少在外养的“粉头”。
而这许荏苒,偏又生得花容月貌。
这几日宋拾光东窗事发,被其父惩罚,腰上打了板子,在屋里养伤。
花房下人却误以为少爷“玩腻”了粉头,几人一合计,便起了不轨之心。
好在许荏苒拼命反抗,幸而她的贴身丫头忠勇,才保住了主子清白。
只是当宋夫人和宋拾光束前迎接自己这宋府的“未来”少夫人之时,却只见一室凌乱, 自家的几个花房奴才全被打破了头。
许荏苒这主仆二人正衣衫不整,抱头痛哭……
本来自古奔者为妾,宋夫人对许荏苒的妇德便嗤之以鼻。
她小小年岁,就敢与外男私会,私奔,又哪里来的品德和脸面,做她未来的宋家主母!
现在许荏苒无意之中,又被外男差点污了身子,若不是看在她腹中的那块肉,宋夫人一定会叫下人把许荏苒堵了嘴,扔去河滩喂鱼。
好在许荏苒,宋拾光二人,无论再曲折,后来好歹也是成了婚。
只是洞房的那日,宋拾光推脱许荏苒有孕,需要好好休息,自己抱了被褥,睡去了书斋。
宋拾光这一辈子似乎都难以忘记了,那天他与母亲刚一进花房,许荏苒的袖子都被那几个狗奴才扯掉了,雪白的胳膊上,一道一道全是抓痕,任他把那几个奴才再弄死几遍,也是无法解心头之恨的!
同样咽不下这口气的,就还有宋母。
在儿子,媳妇大婚的第二天,天不亮,宋母就让丫头叫许荏苒起床,站在廊下,站规矩,一晃便是日上三竿。
先不说许荏苒从小是如何的娇生惯养,就是她现在怀胎三月的身子骨,也是万万吃不消的。
果然不出半个月,许荏苒便胎动流血,小产了!
宋拾光的头一个孩子小产,他不但丝毫不见悲伤,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许荏苒生性轻浮,他年轻莽撞。
这其中谁又能说的清有没有蹊跷?
这孩子,万一不是自己的呢……
许荏苒失去了孩子,自已虽然名义上还是这宋府的少夫人,可很明显,早已无人尊敬。
就连宋拾光这个当夫君的,更是十日九不见,从来不肯碰自己。
刚开始许荏苒只当他是为了让自己养好身体,毕竟小产对于女子的伤害来说, 根基还是会受到损伤的。
可这夫妻分离的日子,一晃便是三年。
三年之后,自己不但没能成功为宋拾光生下子嗣,而目宋母还选了自己身边的梅香,送进了宋拾光的书斋里当通房。
刚开始,许荏苒也是有闹过的,自己爹娘,一生一世双人,即使爹爹财雄万贯,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从未因为子嗣,起过另娶他人的想法,否则人与禽兽, 又有何异?
可当宋母把许荏苒带到宋父的院子,她眼见公爹,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姨娘屋里起身,宋母神情谦卑地为宋父净面,换衣。
许荏苒又一下子就平静了……
这样的日子,大伙全都这样煎熬着。
婆婆再凶悍, 她也得这样卑躬曲膝, 自己又怎么不难过?
即使宋拾光有千万个梅香,他又能怎么样?
那到头来,他们生的孩子还是得记在自己名下抚无养,叫自己一声母亲!
她许荏苒,即使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也还是这宋府里唯一的少夫人……
好在一年之后,梅香那丫头几经挣扎,也只生了丫片子,许荏苒这才大松一口气。
整天把那丫头片子带在身,逢人便夸,梅香会生养,专戳她痛脚。
只是究竟许荏苒也没能开心几天,宋拾光就又张罗着要娶自己座师的女儿。
许荏苒忍不住冷笑,"就凭你?十考十落,早在孙山之后,恐怕直接纳考官的女儿当妾也没有用!”
宋拾光皱着眉毛,拧成今 疙瘩。
他就纳闷了, 他从前倾心的那个活泼明媚的许荏苒,究竟去哪里了?
近年来,自已这结发之妻, 怎么就越发的口无遮拦,尖酸刻薄……
宋拾光:"不,柳小姐的爹是读书人,有风骨在身,家风清洁,他们家的女儿自是不肯做妾的……而我又不能背信弃义,无故停妻,所以, 你们都是平妻! ”
许荏苒凄然一笑,悲上心头。
“所以,这就是我违背父亲,与你私奔,自甘下贱的报应!"
宋拾光迎娶柳诗诗的那天,声势比许荏苒进门大多了。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两桩婚事一做对比,仿佛人家柳诗诗才是来做正妻的,而她许荏苒,却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在宋拾光大婚上,仿佛并无人在意许荏苒站在哪里。
她就那样恍恍惚惚走出了宋府, 神情癫狂,时而狂笑,时而流泪。
"报应呀!"
在对街马车飞驰过来时,许荏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想就此结束自己这短暂又悲凉的生命,还是自己纯粹只想发泄一下,反正当范十六的马车冲向许荏苒时,她是躲都没躲。
“吁!”
当许荏苒再次醒来,就是在一间客栈中了。
范十六真的很慷慨,不但为许荏苒找了大夫,还支付了超额的汤药费。
范十六说,他是西域游商, 途经塞北,路向江南游历。
许荏苒瞧了,此人高大英武,眼眸微绿,确实祖上有胡人血统。
其实在许荏苒并未嫁入宋府之前,她跟爹爹四处游历,也曾到过西域。
她依稀记得,那里满眼戈壁,天地辽阔,自成一样风光。
许荏苒从前家中富裕,自是吃过见过,见识广博。
那范十六刻意笼络,也十分讨好,凡事都顺着许荏苒说,二人自然相谈甚欢。
范十六一听许荏苒的爹是巨贾首富,她又要回扬州,自然十分乐意,顺手带许荏苒一程。
而许荏苒见那范十六高大英武,照着宋拾光更是多出一份男子气概,立马就没了死志。
这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可等到了扬州地界,因为自己想当初是与人私奔,现如今回转,如同丧家之犬, 许荏苒自觉没脸见江东老,便“撺掇”范十六前去探路。
而许府,自从许荏苒与人私奔,许夫人有这一个女儿,日夜忧心,没几天人便心血耗尽,生尘煎熬而死。
许父痛失爱妻,正在气头上, 又忽听下人来报,有人自称“小姐”的朋友上门拜访,气愤之下, 就一顿大棍,把范十六从许府打了出去。
范十六之所以肯答应救许荏苒,一路随行,说穿了也只不过是瞧上了许家的产业。
许老爷多年无子,恐怕也只有宋拾光会“有眼不识金镶玉”,若换成他范十六,自然“才色兼收”……
可这许老爷的一顿大棍,也是彻底打碎了范十六的春秋大梦。
但许荏苒他救都救了,也总不能血本无归吧!
所以,当许荏苒放心大胆地喝下了一杯范十六递过来的杯“安神茶”,再一次醒来之后,她便身在扬州最大的青楼里。
老鸨姓孙,吊梢眼睛,香肠嘴,一双断山眉,一看相貌就狠辣无比。
孙妈妈掐着许荏苒下巴的手,干瘦干瘦的,如同鹰爪。
"小姑娘,老娘劝你最好识相些!"
许荏苒一听这话,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眼眸一亮。
"妈妈明鉴,千万请您高抬贵手,我是许府的小姐,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请干万别让我接客……我爹有钱,而且我嫁过人,流过产,也早不是姑娘了! ”
孙妈妈一听,又赶忙弄了两个楼里的嬷嬷为许荏苒验看下身。
半天,“呸!”
孙妈妈一口浓痰,吐在许荏苒的绣花鞋上。
"老娘整日打雁,今个儿却让小雁啄了眼!拉出去, 送去娼窑,好歹也能值两个银子,给老娘回回血!"
原来那范十六哪里是什么游商,只不过是个臭名昭著的“拐子”,在得知许荏苒不值钱,自己不能在许府捞钱之后,马上就把人迷晕了, 卖去青楼……
这“娼”乃妓中下等,若到了那里,女子整日被人糟蹋,又焉有命在!
许荏苒听了,立即就急了。
"我是许府小姐,尔等胆敢"!
孙妈妈听了,冷冷一笑。
“在整个扬州地界,任谁不知,任谁不晓,城中许府的独生千金,早在前八年就病故了……”
这时许荏苒仿佛才反应过来,怎么,这一晃她都跟宋拾光出走八年了吗?
许荏苒身在“娼窑”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果真极不好过。
许荏苒又向来娇生惯养,还没等挨到年底,自己便被卖垮了身体,染了脏病……
老板嫌弃她没有用,也不肯出钱给她医病,就干脆叫人卷了草席,随随便便丢在了路边的阴渠里。
许荏苒一息尚存,一听见有马车靠近,就十分努力地想从草席中伸出一只手求救。
可突然,许荏苒便听见赶的人问车里的人。
"老爷前方路边的草席里,好像卷着个活人"!
接着就是自己爹爹熟悉的声音,“应该是个死人吧!切莫多管闲事,我们还要赶去给夫人上坟!"
许荏苒立即屏住呼吸,装得直挺挺的。
半天,车马声逐渐走远,许荏苒的大脑到底也混浊起来。
“怎么,我娘亲死了吗."
死亡,是一个轮回的结束,亦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若是许荏苒在天有灵,还能开口的话,就一定会劝诫世人。
人间多苦,莫问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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