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扬一
文 | 扬一
1.
《似水年华》是对过往青春岁月的纪念，我觉得在那段时日里面我们爱过，而且是真心的热爱。
那个“热爱”我说的不是爱一个姑娘，或者是一个人，一个家。
不是，我觉得是对整个岁月的热爱。
by 《曾经》（竖琴版）
似水年华是什么，是似水一样的年华，是你要去追忆的年华，可那毕竟是逝去的年华。
关于《似水年华》这故事其实最开始我们只有一个很奇妙的瞬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完全对对方没有任何了解和认识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在一个清晨拥抱在一起，他们在渴求的是什么，我现在才了解，当我写完这个故事拍完这个故事之后。
他们不是要对方，他们是要自己。
我们在所有经过的爱情当中，都不是看到了对方，只是看到了自己。
by 《四分之三的爱》（钢琴版）
在《似水年华》里面我想要做到的是什么，我想可能看不到黄磊的才华，也看不到我艺术上飞扬的激情，可能也看不到我对人生透彻的了解，可能都没有。
但我觉得可以看到一些东西，就是我在面对我的青春过往的岁月的时候，我有过的坚定、我有过的执著、我有过的那份爱。
北京的冬天树叶会掉光，我在《似水年华》结尾的时候写了一段话，也在剧中的旁白里面讲到，说有个诗人叫聂鲁达，他说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是不是我们的爱情也会像北方冬天的枝干一样，清晰、勇敢、坚强。
by 《似水年华》（钢琴对白）
你说经过的爱情，今天要问我，我会狡猾的讲：“我只有一个爱情。”
我在剧本里写了这样的台词，说：“那今天你爱情这么久了，是习惯还是爱？”
我说是：“习惯的爱。”
我们不小心爱上的东西，其实都过去了。
我们不小心爱上初恋，我们不小心爱上一个很美妙的瞬间，不小心爱上爱情，不小心爱上有儿子，不小心爱上了有家庭，不小心爱上了稳定，不小心，全部都是不小心，全部都不是一个少年预设好的。
我觉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开始了，在你准备好的时候就结束了。
我们之后还会碰到很多不小心的事情，可我在似水年华这部戏里面是真心的、静静地品、去怀念、去唤起我曾经有过的那一段东西，可我也是轻轻的跟它招手说再见，因为必须再见。
by 《曾经》 &《邂逅》（对白）
总有一天我还要回头来看，《似水年华》我们写到了2050年，这个故事的结尾在2050年。
2050年的时候按照我现在应该的年龄的话，我应该是79岁，我那故事写的我好老，我不知道那时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似水年华》给我更多的就是一个记忆一个结束。
by 《曾经》（对白）
我觉得是个证明，证明了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美妙的爱。
by 文 2003.07.01
2.
我是如此的珍爱《似水年华》这个故事、这样的爱情以及和它有关的乌镇，即使我…没有遇见爱情。
很多人常常不甘心只站在剧里来看待这感情，却也只能站在剧里才有资格谈论这样的错过和遗憾。
从乌镇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想，这十几年来那些一直热爱《似水年华》喜欢乌镇的人是因为什么，那些往返乌镇无数次看遍它春夏秋冬的人是因为什么，那些心里的想念百转千回却从没有勇气去的人是因为什么，那些看完故事再没有勇气回头看第二遍的人是因为什么，那些看了一遍又一遍把所有的对白和台词都烂熟于心的人是因为什么…
我问我自己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如此美妙的爱情，是因为无法企及的懂得，是因为有过奇迹的江南水乡，是因为喜欢剧中饰演英的那个女生，这些又都是又都不是。
我看了数不清遍数的《似水年华》，在这之前写了许多关于它的文字，在心里去了很多遍水乡乌镇，哪一座桥上他们说过怎样的对白都烂熟于心，却从来没有勇气准备好心情去真切的看上一眼。
常常偏执的觉得那些没有看过《似水年华》去乌镇的游客真可惜，他们只是来看人山人海的江南水乡，听导游寥寥数语提起蓝印花布和很多年前《似水年华》的拍摄，却不知道那里的桥上巷里、深夜凌晨曾发生过怎样美妙的爱、满心欢喜的等待以及让人心碎的离别。
他们经过逢源双桥的时候会听导游的话一定把左右都走一遍，以为可以把左升官右发财包揽其中，却不曾有人知道某个深夜这里曾有过的寂静和心动。
“你看这小镇，要是没这几盏灯火， 好像是空的，一切都那么的安静，好像随时会有奇迹发生似的。”
“那你半夜出来闲逛就是为了等待奇迹吗？”
“奇迹是不能去等待的，要去寻找。”
也不知道有个黄昏他们站在桥上的对话和痛苦挣扎。
“其实黑夜与白天的交替真的很短暂，一切都若隐若现的，只有用心的人才可以体会得到。
如果世上只有夜与昼、黑暗与光明，你将失去中间最丰富的层次，也会失去一些快乐，所以我觉得要勇敢的面对才可以得到这快乐，也许勇敢和快乐就是一体的。
我希望你勇敢而且快乐。”
可是不知道也蛮好的，不知道就不会比剧中人还要走不出那遗憾，不知道就不会走在乌镇对白和配乐就自动响起。
3.
2015年的五月份我被乌镇戏剧节作为全国十大学生代表选去参加戏剧节发布会，谈论间发现大家几乎都是因为热爱戏剧来参加发布会的，好像唯独我只是因为喜欢《似水年华》和乌镇，站在他们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那天见到黄磊，他穿着休闲短裤胳膊上挎着化妆需要换上的衣服头发蓬乱的出现，眉宇间一点也没有了当年文的模样。
他后来中年发福，节目里成了狡猾的神算子，偶尔还讲些少儿不宜的荤段子，每天一日三餐妻子孩子。
有天看他在快本戴着眼镜读诗时发动态说：“黄磊戴上眼镜深情读《再别康桥》的时候才可以稍稍忘掉他现在的中年发福娱乐大众，恍惚好像许多年前的文还在。 ”
于是下面有人评论说：“不不不，文再也回不去了。”
从乌镇回来后我翻遍了他的微博，看完了所有关于似水和乌镇的微博下面的留言，即使是好几年前的微博内容，每一年都还是会有新的留言感慨说看了似水年华，去了乌镇或者不敢去乌镇，然后悻悻的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文了。
最近看到他在2003年时说的话。
“我自己更希望我今天再往后都是空白的，我真的很希望，可是我知道不可能。
他一定会沾染各种各样的颜色，那就沾染吧。
因为我总有一天还要回头来看。
年华真的逝去，有一天我们还会觉得年华老去，年华故去。
可是这些都是我们真实经历过的，那些东西就是我们生命全部的华彩，我自己觉得没有一件事情是不精彩的，也没有一件事情是精彩的，因为他只是我的经历。”
于是我突然明白了“入戏太深”的含义。
4.
我一个人去了文的似水年华红酒坊，从黄昏坐到夜晚乌镇的灯光一盏盏全部亮起。
我第二天又去了那里，在它还未开门营业的门前坐了一整个上午。
一整个上午几乎每一个经过似水年华红酒坊的船上，船员都会给游客介绍说：“黄磊和刘若英在这里拍了一部《似水年华》的电视剧，这是黄磊后来开的似水年华红酒坊。”
一整个上午几乎每一个经过似水年华红酒坊的游客都会抬起头念一遍木匾上的字“似水年华”，有的念完就大步走开，有的念完会驻足拍照。
文的似水年华红酒坊里有一种酒叫“凌晨五点”。
他们曾在某个清晨说：
“我从来没早晨五点钟喝过酒。”
“我也从来没有喝酒喝到早上五点过。”
于是他喝了凌晨五点的那杯酒，于是他们拥抱在一起，于是我后来再看都要赶在他们拥抱时电话铃声响起前快进过去。
文的似水年华红酒坊里还有一种奶茶叫“我等你奶茶”。
它一直被放在菜单的特别推荐里，几乎每一个因为《似水年华》去到乌镇的人一定会找到似水年华红酒坊点上一杯“我等你奶茶”。
那一年英在第三次回乌镇的时候决定留下来。
“我做出了选择，我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决定。
我决定再回来然后留下来，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他不曾讲过的话语，望着他孩子一般的背影，我几乎看到了这就是爱。
愿我的爱勇敢一次吧，或许爱情就是对理性的背叛，可是我愿，我愿为爱付出代价。”
于是文开始等待，满心欢喜的等待。
齐叔说吃早饭可以活长一点，他开始每天按时吃早饭，因为遇到了爱，他开始希望自己活得长一些。
他在乌镇每一个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给她写信。
“你好吗，你一定很忙吧，今天乌镇的天气很好，比你在这里见过的每一天都要好。
早上和齐叔一起吃了早饭，早早的就吃饱了，饱了以后就觉得很幸福。
以前我吃饱都会很绝望，因为实在是太撑了。
看到这里，你笑了一下，是吗...”
看到这里我也笑了一下，这等待美好的让旁人的欢喜都在心里漾开。
他说：“说好给你写信，写字真的很慢，写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第三句，再写又是新想出来的，原本想好的又没来得及写就忘了...”
他写了很多很多信，放满了整个抽屉，可是他没有地址。
她一直没有如约而至，他从满心欢喜等到撕心裂肺。
故事的最后英第四次回到乌镇。
“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好久，我给你写了很多信，可是我没有你的地址，那个邮箱也没有记忆...”
“我没回来，是因为...是因为有很多原因，是因为我回不来。”
然后英在那场突如其来称之为奇迹的大雨里被那辆唯一一次正点到达的汽车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坐在黄昏的河边喝“我等你奶茶”时，我想到这些。
5.
廖一梅在《恋爱的犀牛》里说：
“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遇见了解，有的人穷尽所有也不会遇见爱情。
于是这故事才显得弥足珍贵。
“我是如此的熟知你的心，即使我从未真正触碰过它。”
“你是如此熟知我的心，甚至胜过我自己。”
“这是我们相爱的原因吗？”
“不知道，但我起码知道这是我们痛苦的原因。所以我一直想问你，你说过的奇迹究竟是什么?”
“奇迹，是那些相信奇迹的人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每一个瞬间。”
“那么，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过奇迹呢？”
“有过。我们所有的奇迹就是我向着你走去，你向着我走来。”
在乌镇的时候，无论你走过哪一条巷子、经过哪一座桥、坐在河边的哪座长椅上，都会听到导游、船员或者景点的工作人员在向大家介绍：
“这是刘若英和黄磊拍《似水年华》的地方。”
“这是刘若英和黄磊演的电视剧里出现的蓝印花布。”
“这是刘若英和黄磊拍的那部电视剧里的书院。”
“这是出现在刘若英和黄磊演的《似水年华》里的逢源双桥。”
......
那一年之后英再也没有回来，那一年之后刘若英也鲜少再来，可她们似乎一直都在，在大家的回忆里、在流逝的岁月中、在每一天乌镇明亮的清晨和黄昏熙攘的人群嘈杂声里。
我开始明白“来过，便不曾离开。”的含义。
6.
那天我从乌镇回上海，晚上八点钟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我跟她说我终于去乌镇了，很开心，觉得为此又可以独自撑过很多日子。
我忘了她应了一句什么话，然后我就突然哭了，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园里一片漆黑哭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不知所措，然后说：“我要不要把电话挂了，你先哭一会。”
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哭，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去乌镇的时候是开心的，可是就突如其来的在接到她的电话时大哭一场。
好像是在去完乌镇之后更加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们是一定不会在一起的，他们不在一起的结局让人每看一遍都觉得窒息。
可是我还是贪恋着一遍一遍去看结局，从乌镇回来后有天加班回去的地铁上我点开最后一集。
最后一集的开始英说：
“这封信我一直没有拆开。”
文抬起头看着她：
“为什么？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好久，我给你写了很多信，可是我没有你的地址，那个邮箱也没有记忆...”
“我没回来，是因为...是因为有很多原因，是因为我回不来。”
她的欲言又止，她无从解释只能说她回不来时的神情，我坐在地铁上突然就看不清楚了屏幕画面。
为他们哭还是为自己哭我不知道，突然全明白了这感情里的无力和让人窒息的遗憾，使我以往所有喋喋不休认为他们明明还可以在一起的执念轰然倒塌。
其实故事里的人到2050年的时候是幸福圆满的，故事外的人在2017年的当下也过的岁月静好。
只有看故事的人，一年又一年的往返在乌镇和现实里，一遍又一遍的将似水年华的故事提起又忘记，一次又一次的把心里百转千回的想念深埋在更迭逝去的岁月里。
相信吗？
英会再回到乌镇，他们会再重逢，说说自己的儿子女儿，谈谈年老的似水年华。
奇迹是可以等待的。
但我依旧只能当个入戏太深的观众，无论过去多久，还是会看着这故事觉得窒息、还是会看着这结局流泪，还是没办法笑一笑说乌镇无异于其他江南古镇。
我以为去过乌镇之后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让我如此的期待盼望了，而现在我开始期盼去看乌镇的春夏秋冬，去熟知那里的一切，去试试看究竟去到什么程度我才会不那么想念。
从乌镇回来时，网易云音乐显示我把《不要惊动爱情》单曲循环了158遍，脑海里只有一句对白“你是如此熟知我的心，甚至胜过我自己。”
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爱情了。
你是如此熟知我的心，甚至胜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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