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中国农村最最普通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为了养育我们三兄妹长大成人,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以前知道爸爸工作会很辛苦,但是一直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直到那一次。
那是正月十四,我们那里元宵游神,需要扛轿子。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四个人扛着一顶轿子,轿子里放着一些神位,轿夫扛着游村走乡,接受百姓的拜祭祈福。一天要走二三十公里吧,有两百块辛苦费。这些轿夫都是村长统一安排的,也有人怕辛苦不愿意做,就会转卖给别人扛,总会有人愿意赚这个辛苦费的。我的爸爸就是愿意的那一位。
那天,爸爸早早的起来杀鸡准备拜祭品,九点多带领我们几兄妹拜祭完后他就要去扛轿子了。
爸爸很瘦又矮,年纪又大了,而且驼背,其他三名轿夫都是青壮,相比起来,爸爸的身影看起来根本就承受不起这个轿子的重量。这是实木轿子,很重的。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爸爸抬的这顶轿子竟然还站着一个“生同”,就是我们所谓的“仙人”,能通灵。肥肥的,怎么着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吧,这就意味着爸爸负责的这顶轿子的重量比其他轿子增加了不止一倍!
嘿一声,起轿了!
我明显的看到了爸爸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腰压得更弯了,好像所有的重量都往他的身上压下来。脚步虚浮,每迈一步都让人担心他这个身躯立刻就会压碎!轿子也跟着爸爸摇晃了几下,让旁人看了都禁不住想扶一把,怕跌倒惊扰了神灵。旁边有个游神的负责人看这情况立刻跑过去询问,估计也是担心爸爸扛不了。远远的,我看到爸爸点了点头,那位负责人拍拍爸爸的肩膀就回来了。
游神正式开始!爸爸的脚步开始坚定起来,虽然瘦小,但还是能跟上步伐走进了行进的队伍。
我在旁边真真切切地看到爸爸咬紧了牙关,绷紧了双脸,脸色都涨成了紫红色,右手悄悄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他肯定很累!他在承受着他不能承受的重压!他在咬牙坚持!为了四百块!我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看着爸爸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心里就只有一句话:快点长大,快点赚钱,快点让爸爸过上不用干苦力活的日子。
晚上爸爸回来了,远远的在门口,我看着他拖着疲惫不堪脚步,脸色蜡黄灰暗,我能做的就是赶紧把他的水烟筒拿来让他尽兴的吸两口。
那晚,我看到了妈妈在默默的用药油擦背!因为第二天还要继续!妈妈不说话,爸爸也不吭声。
第二天我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爸爸扛轿子了,我也不敢叫他不扛,我深知我还没有那个能力。
靠着门口,看着爸爸一步步的走远,我再一次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有了能力去照顾爸爸妈妈,只是这一幕我一直深刻在骨髓里。
现在爸爸要什么我都尽量去满足他,给他买衣服买零食,给钱他买奖……有时妈妈都吃醋的说我只爱爸爸,不爱妈妈。
只有我知道,我做的再多也回报不了爸爸的爱!看着他越来越糟糕的身体,越来越弯的腰,越来越白的发,我就会想起他奋力扛起轿子那一幕,那一步三摇的背影,那咬紧的牙关涨红的脸色,握紧的拳头……
希望我成长的步伐快过父母衰老的速度!我希望能给他们过上点更好的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