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小记

能不能让所有离家的列车都晚点，让所有目送的身影模糊得慢一点。

长大以后，才能感受到团聚的意义。

端午放假在家，70多岁的爷爷召集全家一起吃顿饭，这是继春节之后的第二次“家庭聚餐”。工作后的我经常不愿意出门去吃饭，换掉睡衣、扎起头发、脱下拖鞋，对于难得拥有一个懒散假期的我而言，都是些麻烦事儿。所以除了每年春节的团圆饭，我很少会去参加。

网课上了一半，被老爸喊下楼，脑子里装满数学公式的兴致不高地去了爷爷家吃饭。全家八口人，爷爷特地搬出大圆桌，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玻璃转盘也装上了，凉拌黄瓜、清炒缸豆、糖醋小排是首批上桌的选手，一个个或飘着夏季独有的清香、或冒着刚出锅滋滋的欢唱，迎接着节日的到来。

“老头子今天起了大早去买菜。”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出锅的鸡汤端上桌，一碗接一碗，一共有三碗。我们落座期间，爷爷奶奶又忙了好久，桌上已经有不少素菜了，爷爷还是坚持要再炒一个青菜。饭桌上的菜是越吃越多，到最后，摆满了整整一桌，每个人都在桌上转圈圈。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和妹子都喜欢吃爷爷做的菜，妹子最爱糖醋排骨，我更喜欢梅干菜烧肉，每次放假，爷爷总是会露上一手，为全家人烹饪美味佳肴，大家聚在一起谈生活、聊近况，没什么太多的烦恼，平淡朴实。长大后上大学、去外地工作，要做的事情很多，和男孩子约会、对付考试、忙工作赚钱，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去爷爷奶奶家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贪恋各式网红餐馆的年纪，常常会不自觉地忘记了家的味道，直到过了美好的年纪，才再次记起记忆中那熟悉的味道。

出门时还惦记着网课的我，当时的想法是吃饭就要回来听课。放下碗筷的那一刻，我却不想那么早离开，虽然饭桌上的话题我不感兴趣，但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我能够人为地将它拉长再拉长。

爷爷奶奶退休工资不高，平常自己也没什么花销。每逢节假日，饭桌上的菜都是爷爷买的，对于老人家而言，也是一种情感的回忆吧。

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长大以后，看得最多的，是彼此的背影。妹子在家附近工作，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间会多一些。有一次谈起奶奶的目送，倒是惹得全家人都哈哈大笑。每天早上，奶奶都要送妹子上车，打声招呼摇一摇手，是她一天中做的第一件事。有一次妹子的车都开出老远了，奶奶还在后面喊“**，你去上班啦？”边喊边跑着上前，妹子只好停下车来，等奶奶赶上来，招了手再出发。

嗯，仪式感很重要。

今天早上，奶奶送我上班，我坐车里放下车窗，和奶奶摇了摇手说“我走啦”，奶奶胳膊举得老长，往西面一挥，“走吧走吧，路上慢一点”，这架势就好像汽车站的列车员，挥动的红旗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