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既已离去,作为儿孙孝道,无非是活着养老、死后送终,还是要顺顺当当把她老人家的后事给办了,虽说称不起排场,但多少也得讲究体面,至少入乡随俗吧,毕竟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必要的同乡同学同事,还是要通知他们到场送别,不然停灵三日也未免太过冷清。
当晚,同乡也是同事的一位兄弟就来了。第二天一早既同乡又同学的一位妹子也专程从几十公里外赶回来。当初正因为路远,犹豫着要不要给她说,后又转念一想,我俩虽算不上是亲戚,平日里见了母亲她也一直是叫姑的。
提起这同乡妹子,我俩其实当初的交集并不多,但交往挺深。说起来我俩同村也是同姓。她祖父幼年,因为舅家门里无子,便移居镇上,但并未改姓,因为与我姥家住得很近,小时候,我随母亲到姥姥家,母亲有时会领我去她家串门,见了她母亲就叫妗子,她也就随着家里辈分叫我母亲为姑。
那时只记得她母亲耳朵有点背,说话得大声才行。他父亲在外是个工人,不常回家。而后在姥姥家时间长了,又听说她母亲耳聋是被人打的,起初我以为是被她父亲打的。这次母亲住院才听母亲说,是她祖父舅家的族人打的,因为她父亲不常在家,族家怀疑她祖父与她母亲有染,如此龌龊之事,在那样的年代,自然是伤风败俗。
后来,她家二姐又嫁到我们村,与我家还是隔一排的邻居。如此,两家往来的就多了,只是她在镇上入学就读,我在村上读小学,又在村庄附近上的联中,高中也不在一个学校,所以一直到上大学之前并没有交集。
但那时还是听说,她作为母亲的代理人一张诉状把她亲爹给告了,原因是家庭暴力,就父亲对母亲的虐待提起诉讼,据说经济上给了一些追偿,还是没能挽救父母的婚姻。她父亲退休后,在家盖起二层小楼,她与母亲住二楼,她父亲找了个老伴住一楼,因为她父亲先前是公职,又是当年支援西北去的,退休金偏高,在当时的农村算是有钱人了,所以周围人都认为,她父亲的那个所谓老伴纯粹是为了骗钱,没多长时间就被她母女给撵走了。
可这时候,家里又一个不幸来了。她父亲退休后,她家四姊妹当中,唯一的男孩,也就是她已成家的哥哥接了班。说起来她们四个姊妹,大姐早年家庭成分不好,可曾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所以早年离家,远赴新疆,人长得聪明利落,后嫁给了知青,一家人返城进京,只是与家一直少有来往。除了大姐与她随了她母亲,人长得利落,口头也甜,而剩下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有些智障。
她哥接班到单位没多久就传回消息,说得急病死了,家里没去人,她家嫂嫂就把骨灰给送回来了。那时吃商品粮的公职比现在还金贵,她哥娶到家的媳妇儿绝对不会差,所以就有人谣传,说不定会有潘金莲与西门庆的故事。没有真凭实据焉敢妄言。后来听说她嫂顶了她哥的缺当了公职,还续弦生了崽,日子过得挺美满。
她哥死时,她二姐已出嫁,因为有些弱智,丈夫家除了穷,就是年龄差距大。好在人穷志不穷,后来生养一儿一女,日子过得也挺好。只是她二姐家的公婆过世时,才听说她公婆也有一段传奇。她公婆年轻时,给本村的地主家作丫头,后与老东家有染,生下一个儿子,便被老东家纳妾做了小,等全国解放,地主老财天天挨批斗,老东家一口气背过死了。如此孤儿寡母的只好续弦,生下一女后,老汉又死了,这才与本村一单身老汉骈居而终。
后来,因为年龄相当,我与这位妹子还是在一年考上专科,我学文她学理,毕竟在一个学校里,百十公里外的老乡还是很亲近的。而且我俩都在学校谈了朋友,毕业还都留在学校所在的一个城市里,俩家相距不足百米,根里近,路不远,不交集都不行。虽然平日里各忙各的,少不了隔三差五聚一次,日渐就熟悉了。
我家母亲走后,刚过了三七,同乡妹子的父亲也走了。九十多也算高寿了。我自然去帮助料理,没想到,她离异多年的老公也在哪儿跑前跑后。看来住的再近,还是有隐私,除非是闺蜜。
她老公,准确说应该是前夫,当初大学里我们同校,她俩同班。那时校园辩论赛正当红,年终全校赛场上,小伙子雄姿大展,一举拿得“最佳辩手”,或许就此博得其芳心。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就像中学里读过的文言名篇《伤仲永》,虽然不太恰切,但也说明一个问题,有时候偶尔的成功会成为激励,有时候也会因为自负变成绊脚石。
毕业后,小伙子凭着一腔热血,不惜辞掉教职,闯荡江湖,可你再大勇气,有时也难当逆流,最后又干起了直销,有天中午火烧火燎的去见我,大谈成功学,临别拉住我的手说,几年后他将成为同学中第一个拥有私人飞机的。豪言壮语不为过,无奈市场出类拔萃太难。想想自己,连闯一闯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就失败了,还真自愧不如!
有天晚上路遇同乡妹子他们俩人在散步,我说喝点吧,小伙子也不推辞,等我们四个人坐下来没说几句,他就说她俩已经离了,让身旁的爱人甚是吃惊,还以为开玩笑的,过了一段再见同乡妹子,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必是真离了。
毕竟是同乡加同学,说起话来半真半假的。有一次同乡妹子也说,让我帮助给介绍一个,我还以为这回说的是真的。但没多久,清明返乡,路上堵车,我慌里慌张急着往地里跑,隔墙看见同乡妹子他们两位居然站在她二姐家的院子里。自此她俩婚姻之事不再关注,只是这一回又见到,才又重新提起。
同乡妹子结婚成家后,就把母亲接来,后来母亲不在了,又把父亲接来。她母亲走时,她事先把她葬回了我们村,这一会她父亲也走了,自然是让他们二位大人合葬。尽管活着若即若离一辈子,死后终究落了个九九归一。
纪实 | 陪护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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