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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虚构,书信体小说尝试)
今天咖啡厅盘点,小赵在收银台下面翻出一封信来。信封上空空如也,我在心里告罪,打开了那个粉蓝色的信封。
亲爱的李尔,
今天的气温很低。近来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医生要求我少做劳神的事,所以月余没有给你去信。今天我自己跑出来到街角亭,打算把这封信给你寄去,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邮筒。怪哉,咱们大学时候都还以写信为风尚,但现在的年轻人们都不爱这个了。
这边的咖啡厅恰好在播放包美圣的《小茉莉》,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你的最爱。令琬把你那时唱歌的录影刻成了光盘,直到现在这一首都是恬妞和小宝很喜欢的歌曲。她昨天翻出来播放,还捧着脸说:“妈妈就像老上海的歌星一样”。恬妞趴在她腿上说:“外婆的歌里有太阳光。”
我心里感到遗憾,他们兄妹不知道你的慢四步跳得有多好,他们没有机会看到。我们不正是在学校的舞会上相识的吗?你要教乡下来的我跳舞,我却同手同脚踩得你很狼狈。你那么要强,非要把我教会。这一教就是很多年。可惜,到令琬她们上大学的时候也不时兴办舞会了。不然也许她不会和伯钦结婚,甚至都不会有机会认识。
我写到这里,看到咖啡厅来来去去都是年轻人。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都不懂得感受生活,像你那样时髦的,会拿窗帘裁裙子的老太太更是再也没见到过。
你笑了,问我最近有没有辛苦。迓承大家关爱扶持,除了治疗上有些微痛苦外,心里更多的是感恩和对生命的悦喜。每天清晨推开窗户看到喜鹊在树梢啁啾,看年轻人在小区里晨跑呼出一大团白气,都会让我有这样的慰喜。
两个孩子工作都很努力,大环境不好,公司的效益不比以前,但总还过得去,大富大贵的生活也无需过于渴求。
恬妞昨天画了张贺卡,她仿着全家福画的,她还用可爱的笔法把你也加进来,就站在我的身边,看得我想要流泪。我把它也夹在了她的成长记录本里。我抱着小小的她时总会想起抱着小时候的令琬,都是那么乖,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小宝又因为不认真读书被令瑜教训,但一等他爸爸背过身去,他就会给我扮鬼脸。
医生很懂尊重,他细致地对我的病况做了解释。令琬哭着不听,令瑜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牵着妹妹,他支撑着这个家。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但是两个孩子一定要挽留我的生命,我不能说太多让他们伤心的丧气话,保守治疗也只是把道别的周期延长罢了。我不像你,走得那么爽利。
似乎这段时间确实是运拙时乖,我生了病,还有不少朋友老了。几个战友和当年同在大学的教员都是得了癌症,走得很痛苦。
金庸先生前几天谢世了,你有见到他吗?你最喜欢看他写的书了。我倒是见到了老范,他老了很多,说话不像以前当班长时那样底气足了,絮絮叨叨地说:“看人渐上邙山去”。他说乐筠姐妹两人都老了,葬在一起,孙子点东西时看到些你们早年通的书信,要送来给我看。等送过来了,我要在一间暖房里慢慢看,重新认识你。
对了,老范就住在隔壁病房,病况还不算严重,恐怕还得再接送几年小孙子。
有件事,说起来我很羞愧。疾病磨损了我的心性,有时候会对令瑜、令琬他们发脾气,过后又会懊悔,但又舍不下面子来道歉。你没有经历这个过程其实也算是好事情,迁怒旁人是咱们俩当教师这么多年都反对的事。
我之前的信中有提我的新爱好,是在病后培养出的,现在就爱莳花弄草。
我在病房里种了一种肉乎乎的植物,它不会开花,叶片组合起来就像花一样,叫多肉。杭医生问我怎么突然想要养这小东西,我说:我要把晚年生活经营的浪漫一点。其实我只是听卖多肉的男孩儿说这东西好养活罢了。那个男孩还在念大学,靠卖多肉补贴家用。坐到路边还在看书,真的了不起。
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是很不易的事,幸好他们这一代尚有兄妹俩同气连枝,我也能放心了。
我给儿子、女儿都留了信,他们这段日子在人后为我流的泪足够多,我想着等我走后,就不必再哭了。什么?当然不可以,在病房写这样的信一定又会让令琬掉眼泪。放心吧,我把衣服穿得很厚。
我为你点了一份提拉米苏。是的,我就坐在咱们当年约会的那家咖啡厅,但似乎是换老板了。我坐在我们以前常坐的方位,能看到楼群中露出的一角天。
收银台前小姑娘心肠很好,她刚刚帮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还答应帮我寄信,她们年轻人一定知道那些邮筒被挪到哪儿去了。令琬在电话里哭,令瑜也少有的发了脾气,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天气预报里说这几天的太阳都很好,老妻会来迎候我吗?
夫,庆贞
这封信被发现在咖啡厅的收款台,压在几个包装盒下面,看来那个好心的小姑娘没有帮他把信寄出去。
“经理,这信封上没有地址和署名啊,怎么寄呢?”
我拿着信也感到有些难办,到底不是遍地有邮筒的时代了。说起来,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信最后都会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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